冰冷的、带着浓重铁锈和腐败油脂味道的气流,如同死神的吐息,从竖井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汹涌而上,狠狠抽打在陈观的脸上。他半个身子悬在井口边缘,双手死死抠住冰冷湿滑的井壁金属凸起,膝盖处钻心的剧痛混合着失血的眩晕感,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沉重的维生舱轮子卡在变形的井口边缘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,纹丝不动。
“操…操…操!”陈观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,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这铁棺材推进去,但膝盖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发力,每一次尝试都像有烧红的刀子在骨头缝里搅动。维生舱外壳上沾满了暗红色的粘稠污秽,散发着刺鼻的腥臭,那是刚刚在通道里碾过那些“锈蚀”子体残骸留下的。
“松手!推轮子!”罗根冰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他早已将林薇的病床固定在竖井内壁上相对稳固的锈蚀梯级旁,此刻正单手抓着梯子,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了维生舱的一角。他的军靴鞋底被刺穿的地方,深色的血迹在昏暗的手电光下洇开,腰间的灼伤也清晰可见,但动作却依旧稳定得如同机械。
陈观愣了一下,看着罗根那只沾满污秽却异常稳定的手,再看看自己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、抠在井壁上的手。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涌上心头。他妈的,自己现在就是个累赘!他猛地松开抠住井壁的手,身体失去支撑向下滑落,剧痛让他闷哼一声,但他不管不顾,双手转而死死抓住维生舱靠近井口一侧的驱动轮!
“给老子…下去!”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完好的那条腿在湿滑的地面上疯狂蹬踏,肩膀和手臂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量,死命地将轮子向井口内侧扳动!
咯吱——!嘎嘣!
轮子下的锈蚀金属终于不堪重负,断裂开来!维生舱沉重的前轮猛地向下倾斜!
“走!”罗根低喝一声,托着舱体的手臂肌肉贲张,配合着陈观最后那一下蛮力,硬生生将这沉重的铁疙瘩拽离了危险的井口边缘!
轰!
维生舱重重地落在竖井内相对宽敞的维修平台上,震得整个锈蚀结构都在呻吟。陈观脱力般向前扑倒,膝盖狠狠磕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,眼前金星乱冒,差点直接昏过去。
“陈观哥哥!”知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。她被罗根安置在林薇病床旁边,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,脸上、头发上全是暗红色的污秽,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担忧。艾米被她紧紧抱着,小脸埋在知更怀里,身体微微发抖。
“没…没事…”陈观撑着平台,艰难地坐起来,靠住维生舱冰冷的外壳,大口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肩膀和膝盖剧痛无比。他看着维生舱外壳上几道被碎石砸出的新凹痕,看着屏幕上依旧死寂的暗紫色光晕和平直的脑波线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老大…还在里面…被那层绝望的屏障隔绝着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