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囡囡莫怕。”另一个声音粗哑,像砂纸擦石头,“爹这就挖井。前儿个商队说过,黑石滩下有暗河……”
沙雾更浓了,我又看见另一幅画面:十几个穿皮袄的男人围着篝火,中间堆着几袋货物,用麻布盖着。带头的大胡子摸出块玉牌,在火上烤了烤,说:“这是‘福来号’的信物,到了玉门关,能换三车盐。弟兄们咬牙挺住,等出了沙海,每人分五两银子,回家娶媳妇盖房!”
“大当家!”小丫头又出现了,这回她趴在大胡子腿上,额头滚烫,“囡囡是不是要死了?”
大胡子的眼泪砸在沙地上:“胡说!等出了沙海,爹给你买糖人,买最大的那串……”
画面突然晃动起来,沙粒像疯了似的打转。我听见马嘶、驼鸣,还有女人的尖叫。等一切静下来,只剩个小丫头的声音,飘在风里:“阿大骗我……沙暴来了,他把我塞进装货物的箱子,自己跑出去找水……后来我听见箱子被沙子压得‘咔吧’响……”
我鼻子一酸,眼泪掉在沙地上。原来这音石里锁的,是“福来号”商队最后的记忆。他们没能走出沙海,大胡子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女儿,自己却被流沙埋了。
风突然停了,月光照得沙粒发亮。我又听见新的声音,这次是个男人的叹息:“那年我跟着商队路过黑石滩,捡了个红布包,里头是块玉牌和半块糖人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‘福来号’大当家的……”
“谁?”另一个声音问。
“我爹。”男人说,“他临终前说,人这一辈子,最金贵的不是银子,是没说出口的话。所以他让我把这玉牌和糖人埋在沙丘下,等哪天有人能听见音石里的故事,就把这些都交出去。”
我浑身一震——这不是王伯说的老张头吗?他说的“埋粮草”,原来是埋了这段往事!
我摸出随身带的铜铲,在沙丘下挖起来。挖到三尺深时,铲头碰着了硬东西。扒开沙土,露出个红布包,里头果然是块羊脂玉牌,刻着“福来号”三个字,还有半块糖人,糖壳都黑了,却裹得严严实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