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郊那家以昂贵和私密着称的私立医院,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香氛混合的怪异味道,冰冷而疏离。电梯无声地滑行,最终停在VIP病区的楼层。厚重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,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着厚实地毯、光线柔和的走廊,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赵哥派来的助理小陈,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,只把我送到护士站,跟值班护士低声交代了几句,递给我一个装着简单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的袋子,便匆匆离开了。他看我的眼神,像在看一个即将踏入猛兽牢笼的祭品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。
“林小姐是吧?” 护士长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,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我,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耐用性。“王先生的病房在走廊尽头,1708。他的情况…比较特殊,情绪很不稳定。这是他的用药清单、康复训练初步安排和注意事项。” 她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夹,语气平板无波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,“记住,他现在是病人,重伤病人。一切以他的需求为优先。不该问的别问,不该说的别说。有任何情况,立刻按铃叫我们。”
“是…我知道了。” 我接过那沉甸甸的文件夹,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,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,只剩下我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。1708。黄铜的门牌号在壁灯下泛着冷光。我停在门前,手悬在半空,指尖冰凉,微微颤抖。里面关着的,是那个被我亲手推入深渊的人,一个可能永远失去舞台的角儿,一个…恨我入骨的人。
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我屈起指节,在厚重的实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。
没有回应。
死一般的寂静从门内弥漫出来。
我犹豫了一下,又加重力道敲了三下。这次,里面终于有了动静。
一个沙哑、冰冷、带着浓重倦意和毫不掩饰烦躁的声音穿透门板,像淬了冰的刀子:“…滚进来!”
心脏猛地一缩。我拧动冰凉的门把手,推开了门。
病房很大,装修奢华得不像医院,更像高级酒店的套房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观。然而,房间里的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浓重的药味、消毒水味,还有一种病人特有的、混杂着汗液和衰败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。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,吝啬地透进几缕惨白的天光,将室内切割成昏暗与更昏暗的区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