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德云社后台走廊尽头那扇蒙尘的高窗,在地面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,光柱里尘埃浮动。空气里弥漫着新沏的茉莉花茶香,试图驱散一夜沉积的滞闷气息,但混杂其间的,依旧是那股熟悉的、挥之不去的后台味道——淡淡的樟脑、陈旧的绒布、隐约的汗渍,以及一种无形的、名为“规矩”的紧绷感。
我,苏晚,抱着厚厚一叠刚打印出来、还散发着油墨温热气息的新海报,脚步放得极轻,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。膝盖和手肘的淤青在药膏下隐隐作痛,提醒着我昨天的“壮举”。海报的边缘被我用硬纸板仔细加固过,确保不会轻易折角,怀里还特意备了一副崭新的白手套。
目标明确:张九龄的单间。
深呼吸。我停在挂着“张九龄”名牌的门前。门关着。里面很安静。他昨晚最后那句“找最好的裁缝看看能不能补”的低语,和他冰冷不耐烦的脸庞在我脑子里交替闪现。我抬手,指关节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地方悬停了一秒,最终还是轻轻敲了下去。
笃,笃笃。
声音很轻,带着点试探。
“进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,听不出情绪。
我拧开门把手,推门进去。房间不大,陈设简单。一张桌子,一把椅子,一个挂满各色大褂的衣架。张九龄背对着门,正站在衣架前。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深蓝色大褂,料子看起来比昨天那件更挺括,颜色也更深沉一些。他微微低着头,手指正仔细地、一遍遍地抚平大褂下摆处一道极其细微、几乎看不见的褶皱。阳光从侧面小窗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,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,那份专注,近乎虔诚。
他听到开门声,手上的动作没停,只微微侧过一点头,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。那眼神,依旧是疏离的、公事公办的,像看一件移动的办公家具。
“张老师,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清晰,“这是重新印好的海报,请您过目。”我上前一步,双手将海报递过去,动作标准得像递交一份国书,同时不忘补充,“手套在这里。”我将崭新的白手套放在海报旁边。
张九龄这才缓缓转过身。他没接海报,也没看手套,目光先落在我脸上,停留了大约一秒,那审视的意味让我头皮微微发麻。然后,他的视线才落在我怀里那份崭新的铜版纸上。他没说话,伸出手,手指干净修长,直接捻起最上面一张海报的一角,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挑剔。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海报的每一个细节:自己的剧照位置、搭档王九龙的名字大小、演出信息字体、赞助商Logo的清晰度……像是在检查一件精密仪器的出厂报告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了。房间里只剩下纸张被捻动的轻微摩擦声和他清浅的呼吸声。阳光落在他深蓝色大褂的肩头,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,和他此刻冷硬的气场形成奇异的反差。我的心跳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