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有为作为商人,对利润的嗅觉是极其敏锐的。
那份成本对比表和沈浪描绘的蓝图,让他看到了一个充满诱惑的、低成本高回报的可能。
黄老板沉默了足足一分钟,包间里只剩下他手指敲击桌面的哒哒声。
终于,他抬起头,眼中那种居高临下的神色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评估后的凝重和一丝被点燃的兴趣。
“沈生,”他放下文件,身体也坐直了,“你这个人,有胆识,有眼光,更有本事把死的条件盘活!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,“这样,设备的问题,我或许可以帮上忙。”
黄有为确实有门路。他很快联系到了香港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型制衣厂。
对方急于脱手一批老旧的平缝机、锁边机、裁床和熨烫设备,虽然是二手货,但保养尚可,关键价格极其低廉,几乎就是废铁价!
唯一的难题是:如何把这批笨重的设备,从香港合法地运进管控严格的宝安。
“走正规报关?手续复杂,费用高,时间也拖不起。”朱强皱着眉头。
“偷运?风险太大,被查到设备没收不说,人还要进去。”沈浪立刻否决。
难题再次摆到面前。这次,是陈书记带来了转机。
“水路!”陈书记黝黑的脸上透着渔民特有的智慧和胆气,“我们公社有好几条马力大的机帆船!夜里走,从对岸指定的、我们熟悉的浅滩靠过来!那边我有人接应!设备拆散了,分批运!每次运一点,神不知鬼不觉!我们渔民,对这片海熟得很,闭着眼睛都能摸回来!”
他说得斩钉截铁,眼中闪烁着为建厂豁出去的决心。
这个方案大胆而冒险,却是当时环境下唯一可行的路。沈浪和朱强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。
“干!”沈浪拍板,“陈书记,船和人手,你负责安排,务必可靠,安全第一!朱强,你负责在港岛那边对接,协调拆卸、装船,钱要花在刀刃上,确保设备完整!黄老板,您这边的关系,负责打通香港那边的关节,让拆卸和装船尽可能顺利,别节外生枝!”
一场跨越边境的“蚂蚁搬家”开始了。在黄老板香港关系的暗中疏通下,设备被迅速拆卸成便于搬运的部件。
漆黑的夜晚,陈书记亲自挑选的、最可靠的老渔民驾驶着加装了加固支架的机帆船,像幽灵般驶向对岸指定的、远离码头的荒僻浅滩。
那边,朱强带着临时雇佣的搬运工,早已等候多时。
借着夜色的掩护,沉重的机器部件被快速搬上船。
每一次航行都像在刀尖上跳舞,海风呼啸,海浪颠簸,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,警惕着任何可疑的灯光和声响。
但老渔民们凭借对海况的熟悉和娴熟的驾船技术,一次次有惊无险地将“宝贝”运回了南头湾。
设备部件被暂时藏在红树林深处临时搭建的窝棚里,由公社民兵日夜看守。
与此同时,南头湾的工地上,热火朝天!陈书记几乎把公社能动用的劳力全动员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