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浪没看棒梗,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,先刮过门口目瞪口呆的贾张氏,然后落在易忠海那张写满错愕和准备开口“主持公道”的脸上。
他攥着棒梗手腕的手微微用力,另一只手里的锅铲随意地朝棒梗那鼓囊囊的棉袄前襟一指,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:
“分你们一碗?”沈浪的声音不高,却像冰珠子砸在冻土上,字字清晰,“怎么,我沈浪花钱买的肉,吃着格外香?还是觉得我这的东西,特别好拿?”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贾张氏的干嚎戛然而止,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。
门口围观的邻居们发出一片压抑的吸气声,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沈浪等人身上。
棒梗吓得浑身发抖,拼命想把手抽回来,却被沈浪攥得死死的。
易忠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,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。
他刚才酝酿好的那一套“邻里互助”、“远亲不如近邻”的大道理,硬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,噎得他胸口发闷。
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,试图找回自己作为一大爷的威严和立场,眉头锁得更紧,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“公允”:
“沈浪!”易忠海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,“话不能这么说!棒梗他还是个孩子!小孩子不懂事,看见好吃的馋了,手脚不干净,这毛病……是得改!是该好好教育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贾张氏,带着一种责备。
然后又看向沈浪,语气放软了些,带着劝解的意味。
“可说到底,咱们是一个院儿里的老邻居,住了多少年了?抬头不见低头见。远亲不如近邻啊!为了一块肉,闹得这么僵,让外人看了笑话,这……这影响多不好?贾家日子是困难,大家都看在眼里。你沈家家庭条件好,你沈浪又是干部身份,工资不少拿,大人有大量,一块肉……就算孩子不懂事拿了,就当是……就当是接济困难邻居了,不行吗?何必非要揪着不放,伤了和气?做人不要太自私!”
易忠海这番话,看似两边都敲打,实则重心全在“沈浪不该计较”、“该顾全大局”上。
那股子道貌岸然的虚伪,几乎要顺着他的话音溢出来。
沈浪听着,脸上那丝冷笑非但没有消失,反而加深了。
他攥着棒梗手腕的手依旧没松,另一只手却把锅铲放回了锅里。
他转过身,拿起灶台旁边一个粗瓷碗,又抄起一把长柄的铁勺。
炉火正旺,锅里熬着的糖色已经变成了诱人的深琥珀色,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密的气泡,散发着焦糖特有的、极其浓郁的甜香,几乎要压过之前的肉香。
他手腕稳稳地一沉,铁勺深入那滚烫粘稠、咕嘟冒泡的琥珀色糖浆里,满满地舀起一大勺。
那勺糖色在炉火的映照下,呈现出一种近乎熔融黄金般的色泽,粘稠得拉丝,散发着灼人的热气。
沈浪端着这勺滚烫的糖色,慢慢地转过身,面向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