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风如刀,卷着碎雪与尘沙,狠狠抽打在断头台粗糙的木桩上。那木桩早已被经年的污血浸透,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褐色。台下,黑压压的人群沉默着,一种沉甸甸的、令人窒息的绝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,比铅灰色的天空更低垂。
监斩官端坐在高台之上,冰冷的眼神扫过台下蝼蚁般的众生。他面前,跪着三个身影,颈后的亡命牌上墨迹淋漓,正是“玄甲军余孽”几个大字。为首的老者,白发凌乱,背脊却挺得笔直如枪,浑浊的眼眸深处,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。他身旁的壮汉,肌肉虬结,此刻被粗大的铁链捆缚着,每一次挣扎都带起沉闷的金属摩擦声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最小的那个,不过是个半大少年,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,牙齿咯咯作响,眼泪混着脸上的污迹,却死死咬着下唇,不肯哭出声来。
“时辰已到!”监斩官的声音尖利而冷酷,像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。他猛地抓起身前的朱红令签,手臂高高扬起,作势便要狠狠掷下。那抹刺目的红,如同死神的信符,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。
刽子手缓缓举起了沉重的鬼头刀,雪亮的刀锋在昏沉的天光下闪过一道森然的弧光。
“爹——!”少年终于崩溃,凄厉的哭喊撕裂了死寂。
就在那令签即将脱手的刹那!
呜——!
一声奇异的厉啸,陡然从极远的天际传来,初时微不可闻,转瞬便化作撕裂耳膜的雷霆震鸣!不似寻常箭矢,更像是某种巨大兵刃撕裂空气的咆哮!
一道银线,快得超越了目力的极限,带着决绝的杀意,横贯长空!
轰!
震耳欲聋的巨响!监斩官身前那张坚硬如铁、代表着帝国威严的沉木公案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,瞬间炸裂开来!木屑、卷宗、笔墨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激射!那支本该决定三条人命的朱红令签,被狂暴的气流撕扯着,打着旋儿飞上半空,又无力地坠落泥尘。
监斩官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,狼狈不堪地摔在冰冷的石地上,官帽歪斜,脸上沾满木屑和尘土,惊骇欲绝。
几乎在同一瞬间,断头台侧后方那堵由帝国最精锐的八百玄甲重骑组成的钢铁壁垒,骤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与战马的嘶鸣!无数目光,惊恐地聚焦在同一个方向——
断头台边缘,一杆银枪,傲然钉入坚硬的青石地面!
枪身修长如龙,通体流转着冰冷的、近乎液态的银辉,枪尖深深没入石中,周围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。枪缨是极深沉的血色,在寒风中纹丝不动,凝固了一般。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与桀骜之气,以这杆银枪为中心,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法场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死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