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都府内,庄严肃穆的武侯祠笼罩在暮色里。
时年二十三岁身高八尺,剑眉星目的李定国褪去锁子甲,换了件石青色的直裰,腰间未悬佩剑,只身走入了祠内。
他踏着石径上斑驳的苍苔,忽见道旁古柏虬枝如戟,在残照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
正殿的藻井垂着八宝琉璃灯,映照着武侯金身塑像端坐龛中。
李定国仰头望去,见那羽扇停在半空,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千年前,也是二十多岁,意气风发的诸葛卧龙昂首出山,那时的少年意气,就是流经千年岁月,依然在他羽扇纶巾间流转。
盯着诸葛丞相的清瘦塑像,他轻轻的点燃三柱清香,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,插入案前铜制的香炉内。
随着青烟袅袅升起,李定国手指抚摸过旁边石碑上用颜体篆刻的《出师表》全文,
“出师一表真名世,千载谁堪伯仲间!”
李定国不由得缓缓在口中诵出了这两句赞颂诸葛丞相的诗句,也没来由的回想起自己曾经在榆林卫夜读《三国志》时的心跳,竟与此刻的手指一同颤动起来。
“张将军,大帅在帅府有要事找你!”一名大西军士卒匆匆行来,低声对他说道。
李定国收起脸上流露的情绪,临行时,又恭敬朝诸葛武侯的金身塑像拜了一拜,这才转身语气温和的询问道:“可知义父有何事召我?”
“在下不知,请张将军尽快前去,在下还得去通知其他将军们呢!”那名少年士卒腼腆的对其笑着回答道,显然他对这个性情温和且没有什么架子的张献忠义子十分具有好感!
点了点头,李定国翻身上马,一路朝张献忠在成都的帅府行去。
进了府门,他看到张献忠的大义子孙可望已经坐在了屋内,此刻张献忠还没有出来,他便百无聊赖的在屋中等待着。
“小弟见过大哥!”李定国对着孙可望拱手行礼道。
“哈哈,这不是我们的‘小尉迟’鸿远嘛,快来快来,坐哥哥这边!”孙可望哈哈大笑着,亲热的招呼李定国坐下,看起来兄弟二人关系很好。
“大哥,不知此次义父召我等前来,所为何事啊?”李定国坐定后,不由得低身好奇询问道。
“我也是知道个大概,”孙可望眼神眨了眨,凑到李定国耳边,低声道:“好像是李闯那边的消息,但具体是什么,我也不知道,还是等义父他老人家来给咱们说说吧!”
李定国也眨了眨眼,冲着孙可望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,表示对他提前能打听到消息的敬佩。
见状,孙可望也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,显然十分受用。
二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,片刻后,张献忠的第三个义子刘文秀,第四个义子艾能奇也先后来到了帅府。
四人坐定后,只见一名浓眉倒竖面色微黄,并蓄有一缕长须的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缓步从屋外走了进来,此人正是让明廷西南头疼无比自号“大西王”的张献忠了。
孙可望,李定国等四名义子纷纷起身行礼迎接,张献忠面带微笑,春风满面的坐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