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列队!受编!”
“列队!受编!”
冷酷的金属合成音,如同冰冷的潮水,开始从水溪阵地前沿那排深灰色、覆盖着复合护甲的钢铁城墙中扩散开来,层层叠叠,反复回荡在空旷的泥地上空,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,狠狠鞭挞着每一个明军士兵早已麻木的神经。
解除武装的指令早已传达,整个死寂的明军大营,如同被投入石块的巨大泥潭,开始缓慢、沉重,带着巨大痛苦地蠕动起来。
营门内,解除武装的士兵在督战魔兵冰冷目镜的逼视下,如同被驱赶的羊群,开始推搡着、沉默着向外涌动。
一张张沾满泥污的脸麻木呆滞,眼神空洞,失去了刀枪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,或下意识地护在胸前,只剩下对未知命运的茫然恐惧。
铁器被粗暴收缴堆积的声音、脚步拖沓摩擦泥地的声音、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失控的啜泣,混合着冰冷的雨声,交织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哀歌。
傅友德依旧跪伏着,额头死死抵着泥水,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进这片屈辱的大地。
他不敢抬头,不敢去看那面升起的巨大齿轮旗,不敢去看那些正在被驱赶出来的、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昔日袍泽。
每一秒,都是对他灵魂的凌迟。
就在这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混乱与屈辱中,异变陡生!
“傅友德——叛国逆贼!纳命来!!”
一声凄厉到破音的狂吼,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咆哮,猛地从营门附近正在被驱赶出列的降兵人群中炸响。
声音里蕴含的刻骨仇恨,瞬间刺穿了雨幕,刺穿了麻木的死寂!
数道身影,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疯狼,猛地从混乱推搡的人潮中暴起!
他们身上同样穿着破烂的明军号衣,沾满泥污,但此刻,这几双眼睛却燃烧着疯狂和同归于尽的决绝。
寒光在他们手中乍现——那是被藏在破旧衣物深处、豁口卷刃的腰刀,甚至是磨尖的断矛。
目标,只有一个——泥水中跪伏的傅友德!
为首一人,满脸血污几乎看不清面目,唯有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傅友德低伏的脊背,手中一柄短刃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滔天的恨意,如毒蛇般狠狠扎下。
“保护侯爷!”
“有刺客!”
傅友德身后的将领们惊骇欲绝,失声尖叫,下意识地想扑上去,但连日煎熬加上骤然惊变,身体竟僵硬得慢了半拍。
跪伏在地的傅友德,只觉一股冰冷的、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杀机从侧后方骤然降临。
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!
他想躲,可连日心力交瘁加上失血,身体早已不听使唤,只能凭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最后一点本能,猛地向侧面一滚。
“嗤啦——”
冰冷的锋刃狠狠擦过他沉重的山文甲肩吞,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。
坚韧的甲叶被撕裂开一道深痕,刃尖刮过内衬的皮革,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