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撤!”
山魈吼声未落,身体已率先向后翻滚,离开危险的垛口。
“走!”
队员们相互搀扶拉扯着,踉跄着退下摇摇欲坠的城楼,隐入后方被雨水和硝烟笼罩的断壁残垣。
城下,明军短暂的混乱被军官更疯狂的呵斥和督战队的刀锋强行压制。
新的士兵被驱赶着,踩着同伴还在抽搐的残躯,再次涌向那几座染血的浮桥。
但郁林城头,除了风雨和硝烟,已再无声息。
那支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拖了他们近一天的“妖兵”,如同鬼魅般消失了。
“追!给老子追!”
一个身披精良山文甲、满脸横肉的明军参将在泥泞中跳脚咆哮,指着南面那片被暴雨和原始密林吞噬的方向,
“赵胡子跑不远!抓住他,朝廷重重有赏!放跑了,老子先砍了你们的脑袋!”
回应他的,只有士兵们疲惫麻木的眼神,以及踏入未知莽林的深深恐惧。
雨,更大了。
黔州,龙里城外。
曾经还算齐整的明军大营,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的泥潭。
连绵的营帐大多沾满了泥浆,不少已经倒塌。
伤兵的哀嚎声日夜不息,如同背景里挥之不去的嗡鸣,混杂着军官暴躁的呵斥和士兵麻木的走动声。
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草药的苦涩、伤口腐烂的恶臭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沮丧。
中军大帐内,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。
傅友德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案后,头盔放在一旁,露出花白凌乱的鬓角。
他脸上沟壑纵横,眼袋浮肿发青,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案上一份染血的军报,握着军报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,手背上青筋虬结。
“砰!”
傅友德终于无法抑制,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,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。
“废物!都是废物!一个小小的西豁口,整整三天!
填进去三个精锐千户队,连块完整的墙砖都没啃下来!”
他猛地抬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帐内噤若寒蝉的将领们,最后钉在一个盔甲上还沾着新鲜血污的指挥佥事脸上。
“张佥事,你亲自督战!你告诉本帅,那豁口后面到底是什么?是铜墙铁壁还是天兵天将?啊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