默然斋内,新换的门板还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。沈观澜正将一方清代的山水砚台摆上修复好的博古架,指尖拂过冰凉的石面,灵犀手感知着砚台内部细微的应力分布,确认昨夜冲击未造成暗伤。晨光透过窗棂,在地面投下温暖的光斑,昨夜的血雨腥风仿佛已被这宁静彻底涤荡。
“请问,沈观澜先生在吗?”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沈观澜转身。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,约莫六十许岁,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,腋下夹着一个陈旧的牛皮纸文件袋,气质儒雅中透着书卷气,眉宇间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。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,提着个沉甸甸的黑色仪器箱,神色拘谨。
“我就是沈观澜。老先生请进。”沈观澜迎上前。
老者踏入店内,目光快速扫过室内陈设,尤其在那些古籍和文房四宝上停留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欣赏,随即又被忧虑取代。“敝姓陈,陈怀谨,在江州大学历史系任教。冒昧打扰,是有件东西,想请沈先生帮忙掌掌眼。”他自我介绍道,语气恳切。
“陈教授客气了,请坐。”沈观澜引二人在新置的茶桌旁落座,沏上两杯清茶。茶香袅袅中,陈教授小心地打开腋下的牛皮纸袋,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、铺着深蓝色绒布的小托盘。
托盘中央,静静躺着三枚古钱币。
这三枚钱币状态极其糟糕,通体覆盖着厚厚的、如同干涸血痂般的暗红色锈蚀,层层叠叠,几乎完全淹没了钱币本身的形貌和文字。锈蚀物坚硬、致密,表面凹凸不平,仿佛在泥土中深埋了千百年,饱经沧桑。其中一枚边缘甚至有些变形,锈块大块隆起,像丑陋的肿瘤。空气中,一股浓烈的、带着强烈金属腥气和土腥味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,极其刺鼻,甚至隐隐压过了清雅的茶香。百草鼻敏锐地捕捉到锈蚀深处还混杂着极其微弱的、类似墓穴淤泥的腐败气味和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阴冷湿气。
“这是……”沈观澜的目光落在锈蚀最严重的那枚钱币上。
“上周,系里一个田野考古实习小组,在西北郊‘落雁坡’进行常规地表踏查时,意外从一处因雨水冲刷塌陷的土坎断层里发现的。”陈教授推了推眼镜,眉头紧锁,“发现时就是这副模样,锈蚀得太过厉害,完全无法辨认。我们尝试了实验室的初步清理,但效果甚微,又不敢用强酸强碱破坏性手段,怕毁了里面的东西。”他指了指学生带来的箱子,“带来了便携式X光机,但穿透这种致密锈蚀层效果很有限,只能模糊看出是圆形方孔钱轮廓,具体细节一片混沌。”
陈教授叹了口气,忧色更浓:“落雁坡那片区域,早年就有零星古墓被盗的传闻。这三枚钱币发现的位置和状态…实在蹊跷。系里不敢声张,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我听闻沈先生在古物鉴定上常有惊人之举,所以厚颜前来,想请您看看,能否……看出些端倪?”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,也带着深重的疑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