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!王旗倒了!” 杨诺的骨哨声刺破硝烟,陈五抬头,看见那面金狼旗终于坠地,被魏兵的马蹄踩进泥里。他把婴儿交给身后的羌人士兵,转身冲向宫城方向 —— 那里才是大夏的最后血脉。
宫城的朱门紧闭,门楣上的 “统万宫” 三字被火烤得卷曲。陈五的玄鸟剑劈断门闩时,看见赫连昌端坐在龙椅上,冕旒歪斜,手中的酒樽里盛着暗红的液体。他身后站着二十几个文武大臣,有的持剑,有的捧笏,像尊尊石像。
“陈卿,” 赫连昌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帝王的从容,“朕等你很久了。” 他举起酒樽,“这是朕亲酿的葡萄酒,埋在宫墙下二十年。当年太武帝的使者来求和,朕没请他喝;今日你破了朕的城,倒该尝尝。”
陈五接过酒樽,酒液入口是浓烈的酸涩,混着铁锈味 —— 是掺了毒的。他望着赫连昌腰间的玉珏,那是当年大夏开国皇帝赫连勃勃的遗物,此刻在龙椅扶手上投下细长的影子。
“朕知道你想问什么,” 赫连昌笑了,“朕不会降。大夏的土地,是赫连家的血换来的;大夏的灭亡,也该由赫连家的血来祭。” 他解下冕旒,露出灰白的鬓角,“你看,朕连白绫都备好了 —— 悬在承露殿的梁上,是当年皇后亲手织的。”
陈五的甜灯在袖底发烫,金砂散成 “敬” 字。他望着赫连昌身后的老臣们,有的已悄悄解下腰带,有的正把朝笏垫在脚下 —— 他们要与皇帝同死。殿外传来羽林军的脚步声,太武帝的玄鸟旗在宫墙上猎猎作响。
“陛下,” 陈五单膝跪地,“臣替大魏,替沙海的百姓,送您最后一程。”
赫连昌起身,整理好龙袍,走向承露殿。陈五跟着,看见梁上的白绫在风里轻晃,像朵将落的云。赫连昌踩上垫脚的玉案,回头对陈五说:“你修的坎儿井,朕在舆图上看过。沙海的水该养人,不该养刀。” 他的手搭上白绫,“告诉太武帝,朕认败,但大夏的骨头,没软。”
白绫绷紧的刹那,陈五听见殿外传来太武帝的叹息。帝王的玄色龙袍沾着血,却在看见赫连昌的遗体时,伸手合上他的眼:“朕会让人厚葬,按诸侯王礼。” 他望着陈五,“你做得对 —— 胜者的刀,该有温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