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慷慨得近乎奢侈,穿透巨大的弧形玻璃穹顶,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。空气里浮动着暖洋洋的尘埃,混合着泥土、绿叶以及数百种珍稀花卉酝酿出的、几乎令人微醺的馥郁香气。
这里是陆宅深处,一座耗费重金建造的恒温玻璃花房,此刻却更像一个巨大的、澄澈的水晶泡泡,将外界的喧嚣与过往的阴霾彻底隔绝在外。
沈微赤着脚,踩在温热的防腐木地板上。她穿着一身柔软的米白色亚麻长裙,弯腰侍弄着几株刚刚抽出花苞的白蔷薇。水流从精致的铜质喷壶嘴中细细洒出,在鲜绿的叶片上跳跃,折射出细碎晶莹的光芒。她专注的神情里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。
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,从后方笼罩下来,带着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。下一刻,温暖坚实的胸膛便贴上了她的后背,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,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锁入怀中。
陆凛的下巴轻轻搁在她颈窝柔软的发丝间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。
“谢谢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醇厚,像最上好的天鹅绒擦过心尖,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沈微的动作顿住,放下喷壶,温顺地靠在他怀里,感受着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、属于他的沉稳心跳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侧过头,脸颊蹭了蹭他线条冷硬的下颌,无声地回应着。
陆凛的臂膀收得更紧,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他沉默了几秒,那短暂的停顿里,仿佛有千钧重负在无声地累积、酝酿。终于,那沉甸甸的话语,裹挟着十年黑暗浸染的苦涩与不安,落了下来,字字清晰,敲在沈微的心上:
“谢谢你…还愿意拥抱一个杀人犯的温度。”
阳光依旧灿烂,花房的温度也未曾改变,但沈微却清晰地感觉到,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,身体深处在微微地颤抖。那不是恐惧,更像是一种积压了太久、终于被撬开缝隙的、汹涌而出的情绪洪流,带着滚烫的灼痛感。
她心口猛地一揪,尖锐的疼。
沈微缓缓转过身,动作坚定,毫不迟疑地挣脱了他看似牢固实则脆弱的怀抱。她抬起头,迎上陆凛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