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持续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,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水痕,像极了沈微此刻千疮百孔又混乱不堪的内心。陆凛那句“清理门户”的余音,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凿穿了沈微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。十年压抑的血仇、连日来目睹的恐怖、枕边人深不可测的阴影……所有重量轰然倾塌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破碎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管的禁锢,在奢华空旷的主卧里炸开,又迅速被窗外狂暴的雨声吞没。她不是想叫,是那巨大的、无形的压力撑破了她的身体。沈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,双手死死揪住胸口的丝质睡衣,布料在她指下扭曲变形,仿佛想徒劳地抓住那颗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脏。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、变形,陆凛冷峻的面容,华丽的吊灯,墙壁上价值连城的油画,都扭曲成光怪陆离的漩涡,将她疯狂地往里吸扯。
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灭顶而来。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碎玻璃,喉咙火烧火燎,肺部却得不到丝毫氧气。她张大了嘴,徒劳地喘息,身体剧烈地颤抖,如同寒风中一片即将碎裂的枯叶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,黏腻的睡衣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恶寒。灭门那夜的景象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在脑海中疯狂闪回:母亲倒下的身躯,父亲最后的嘶吼,飞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,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……所有感官记忆被无限放大、重叠,与现实里陆凛身上那若有似无的、带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冷冽气息交织在一起。
“假的……都是假的……”她语无伦次,牙齿咯咯作响,眼神涣散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,仿佛那些阴影里随时会扑出索命的恶鬼,“他杀了人……他杀了那个人……他就在我身边……”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头,手指深深插进发丝里,用力撕扯,似乎想把这恐怖的认知连同那些血腥的记忆一起从脑子里抠出去。
陆凛的脸色在她尖叫出声的瞬间就变了。那层惯常的冰冷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,露出了底下深藏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。他几乎是本能地、一步就跨到了床边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他伸出双臂,试图将这个濒临崩溃的小女人拥入怀中。
“别碰我!”沈微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,猛地向后缩去,身体重重撞在坚硬的胡桃木床头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她抬起头,看向陆凛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、痛苦和一种濒临疯狂的绝望,泪水汹涌而出,混合着冷汗,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。“滚开!你这个杀人凶手!你和他一样!你和他一样!!”她的声音嘶哑尖利,带着泣血的指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