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浸在冷白光里,投影仪在白板上投下“1998年江城纸箱厂锅炉爆炸事故”卷宗的残影,韦长河指尖摩挲着档案封面“意外结案”四个字,红笔圈画的痕迹早已泛旧,却像道结痂的伤口,在台灯下透着隐隐的灼烫。
“队长,技术科有突破。”任菲菲抱着笔记本电脑推门而入,屏幕上跳动的银行流水如蛛网蔓延,“抚恤金发放名单与实际到账金额差额达37万元,去向指向‘昌盛贸易公司’——法人吴明,去年在老柳巷社区登记过暂住信息。”她调出监控截图,凌晨三点的老柳巷口,深灰风衣裹身的柳如烟正与修车铺前的韦长军发生肢体接触,花名册在两人交叠的臂弯间露出半角磨毛边的封面。
韦长河盯着截图里弟弟攥紧花名册的手势,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消息:“哥,陈阿姨的花名册里有1998年的铅笔印,还有枚林红的耳环。”他摸出贴身携带的老照片——泛黄的相纸里,三个穿蓝布工装的女人站在纸箱厂门口,中间的陈素云抱着纸箱,右下角模糊的人影中,那个戴着钢笔吊坠的男人,正是二十年前参与现场勘查的父亲韦建国。
“安心,你去老柳巷走访,重点接触陈素云、韦长军和旧书店周伯。”他将照片递给女警,注意到她袖口别着的银质徽章在灯光下微晃,“当年的老工友把秘密藏在烟火气里,花名册或许是串起证据的钥匙。”又转向王一博,“盯着柳如烟,她最近频繁出入档案局,手里的包裹单和账本,可能是打开当年封口的关键。”
老柳巷的正午被柳荫滤成碎金。安心踩着青石板走近修车铺,正见韦长军蹲在车胎旁,扳手起落间,铁锈混着晨露滴在青石板上,形成深浅不一的灰斑——与他膝头摊开的花名册上,陈阿姨画下的“第38个对勾”形成微妙的呼应。“韦师傅,借个火。”她晃了晃打火机,蹲下身时指尖轻触花名册封皮,“我奶奶当年在纺织厂,也爱用这种蓝布面的本子记工友的事。”
韦长军抬头,目光扫过她内袋露出的警服肩章,手顿在“帮陈姐补车胎”的对勾上——昨夜陈素云交给他的铁皮盒里,备份账本的第38页,正夹着1998年12月的工资单,每笔被克扣的款项旁,都用铅笔标着与花名册一致的日期。“您说的本子,藏的不只是琐事。”他翻开背面泛黄的纸页,“1998年冬,这些铅笔印是林红姐留下的,旁边的数字,对应着周伯账本里的抚恤金漏洞。”
与此同时,旧书店的铜镇纸“当啷”一声压在牛皮纸袋上。周伯望着任菲菲掏出的卷宗复印件,旱烟杆在“职工伤亡名单”上敲了敲:“当年锅炉爆炸不是意外,是设备老化被隐瞒,抚恤金被层层克扣——林红攥着账本要举报,寄包裹那天却失踪了。”他掀开布帘,露出后间堆着的旧账本,最上层的1998年工资单上,“帮王大爷修煤炉”的对勾日期旁,赫然标着第一笔异常转账的时间。
暮色漫进巷口时,王一博在旧书店外等到了柳如烟。她怀里的《机械原理》掉出半张泛黄的包裹单,“陈素云”的收件地址旁,红笔批注着“内附账本,妥善保管”,签收栏上“韦建国”三个字虽已褪色,却与韦长河父亲的旧签名分毫不差。“二十年前,表姐去市局递交材料,接待她的是韦警官。”柳如烟将包裹单塞进他掌心,耳环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,“他当年说,真相不该被埋在纸箱里,可后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