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耿却动了。他一声不吭地走到火塘边,拿起破木勺,舀起几块烧得暗红的石头,直接扔进了那冻硬的陶罐里。
“滋啦——!”
冷水浇在滚石上的声响在罐子里闷闷地炸开!一股带着焦糊味的白气猛地窜了出来!冻成冰坨子的糊糊迅速融化、变软,散发出一种混合着粮食香和糊味的奇怪味道。
老耿也不嫌烫,用勺子在罐子里搅和了几下,把化开的糊糊舀进两个豁口的粗陶碗里。一碗递给了缩在墙角的赵大柱,另一碗塞到了他哥赵大山手里。
“吃。”老耿的声音又冷又硬,像块冻透的石头砸在地上。
赵大柱捧着那碗温乎的糊糊,手直哆嗦,眼圈又红了,看看碗,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老耿,再看看靠着墙、脸色依旧惨白却眼神沉静的江屿,嘴唇哆嗦着,半天憋不出一个字。他哥赵大山捧着碗,看着里面稀拉拉、带着焦糊的糊糊,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下,最终只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:“…谢…谢…”
两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,烫得直吸溜气也顾不上,像是饿死鬼投胎。
老耿又拿起破木勺,走到墙角那个装着冻土豆的破麻袋前,从里面掏出几个冻得邦硬的土豆疙瘩,看也不看,直接丢进了火塘边缘滚烫的灰烬里埋着。
火光跳跃,映着屋里一张张疲惫又紧绷的脸。赵家兄弟吸溜糊糊的声音,火塘里灰烬偶尔的噼啪,成了唯一的背景音。
江屿靠回墙上,半闭着眼,那只搭在我膝盖上的手,却悄没声地挪了位置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点试探的意味,轻轻覆盖在了我那只缠着黑乎乎药粉、肿得老高的右手上。
指尖传来的温度,温润而稳定。那温吞的热意,像条细小的暖流,顺着我肿胀麻木的手指,一点点往里渗,奇异地缓解着骨头缝里钻心的刺痛。
我浑身一僵,下意识想抽回手,却被他虚虚地、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按住了。他依旧闭着眼,呼吸平稳,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。可那掌心传来的沉稳心跳般的搏动感,却清晰地透过皮肤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