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厨通道口那扇油腻的塑料门帘还在晃悠,像条被钉住了尾巴还在垂死挣扎的蛇。刚才那声“哐当”巨响的余音,还在人耳朵里嗡嗡地撞。店里乱成一锅粥。食客们伸长了脖子往黑黢黢的通道里瞅,议论声嗡嗡嗡地涨潮,盖过了音响里没心没肺的流行歌。几个穿红黄制服的服务员和那个店长模样的胖子,早就像被火燎了屁股的耗子,一头扎进了门帘后面。
那个手背上有印子的厨师,也跟着冲进去了。人影一晃,就消失在那片晃动的油腻帘子后面,快得像幻觉。
我钉在原地,像根插在油锅里的冰柱子。耳朵里灌满了乱糟糟的人声,可脑子却异常清醒,或者说,是被一种巨大的、冰冷的警兆强行冻住了。
不是幻觉。
他手背上那玩意儿……虽然隔着油烟热气看不真切,但那模糊的、扭曲的轮廓感……像!太像江屿照片上那个鬼画符了!
还有他那根小指头……最后那一下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蜷缩……像被电打了似的抽搐?还是……某种信号?!
心在腔子里擂鼓,撞得肋骨生疼。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,黏在冰凉的血污衣服上,又冷又腻。
后厨那声巨响……是什么?摔了东西?还是……有人故意弄出来的动静?为了掩盖什么?或者……是为了警告?!
那个撑黑伞的鬼影……他是不是就在这后头?!像只藏在油污里的毒蜘蛛,冷眼瞅着前厅的闹剧?!
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杆子嗖嗖往上爬,手脚都有些发僵。可脚下像生了根,没动。不能动。现在冲进去,就是自投罗网。得等。等这阵乱子过去。
店长很快又从门帘后面钻了出来,脸上堆着油腻的假笑,手里拿着个摔瘪了的不锈钢大盆,对着食客们团团作揖:“各位!各位!不好意思!一点小意外!后头伙计手脚笨,摔了个盆!没吓着大家吧?没事没事!今天鱿鱼须继续买一送一!管够!大家吃好喝好!”
他声音洪亮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乎劲儿,试图把刚才那点小插曲抹平。食客们见没啥大事,又被“买一送一”勾着,议论声很快小了下去,注意力又回到了桌上的烤串和啤酒上。震耳的音乐声重新占据了主导。
喧嚣,再次如同油腻的潮水,将店铺淹没。
我依旧站在原地,像块格格不入的礁石。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晃动的门帘。那个店长拿着摔瘪的盆进了后厨,再没出来。那个手背有印子的厨师……也没再露头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爬。店里的油烟味混着人身上的汗味,熏得人脑仁发胀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。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油腻的等待耗尽最后一点耐心时——
塑料门帘再次被掀开。
这次出来的,还是那个店长。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职业假笑,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……烦躁?他一边用块脏兮兮的白毛巾擦着油手,一边朝着收银台那边走去,嘴里还在跟旁边的服务员交代着什么。
就在他转身走向收银台的瞬间!
眼角的余光,猛地捕捉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