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血,刺目得像是泼在眼前的一桶红漆。
小石头瘫在冰冷的泥地上,蜷缩着,像只被车轮碾过的幼猫。瘦小的身体筛糠般抖着,每一次抽搐都扯动那根扎进手臂的断钢筋,带出更多汩汩的暗红。血珠子砸在脏污的地面,啪嗒,啪嗒,声音不大,却像重锤砸在鼓膜上。他脸上糊满了泥灰、泪水和冷汗,惨白得没有一丝活气。那双刚才还盛满恐惧和绝望的大眼睛,此刻蒙上了一层濒死的灰翳,瞳孔涣散,只有喉咙里嗬嗬的、破风箱似的倒气声,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。
他那只没被钉住的右手,像痉挛的鸡爪,死死攥着一个东西。一个被血浸透、捏得不成样子的纸团。暗红的血正顺着他的指缝,濡湿了纸团的边缘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巷子深处堆积如山的破败杂物,投下扭曲变形的巨大阴影,将我们两个渺小的身影完全吞噬。空气里浓重的铁锈味、灰尘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,呛得人反胃。远处巷口昏黄的路灯光,像一个遥远的、冰冷的嘲笑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,撞得肋骨生疼。刚才追捕时岩浆般滚烫的愤怒,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瞬间浇熄,只留下冰冷的、带着铁腥味的愕然和一种……猝不及防的巨大茫然。钱呢?那张被他偷走的百元钞票呢?他跑什么?为什么手里攥着这个该死的纸团?
目光死死钉在他那只攥着纸团的右手上。那刺目的红,像烧红的烙铁,灼烫着我的眼睛。
巷口方向,那道撑黑伞的修长身影,依旧如同凝固的黑色墓碑,静立在光晕的边缘。伞沿压得很低,遮住了所有表情,只有那冰冷的视线,隔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重的血腥味,如同实质般穿透而来。他在看。冷漠地,精准地,像一个记录者,旁观着这场由他投下的“礼物”所引发的、血淋淋的连锁反应。
他在等什么?等我崩溃?等我彻底被这接踵而至的恶意击垮?
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疯狂爬升,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尖锐的刺痛勉强拉回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。不能倒。林晚。倒在这里,就真如他所愿了!
那小贼……这小混蛋……他快死了!
这个念头像冰锥,狠狠扎进大脑!不管他偷没偷钱,不管他为什么跑,再不止血,他这条小命,十秒钟之内就得交代在这冰冷的垃圾堆旁!
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。我猛地扑跪下去,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、沾满污秽的地面上,溅起几点泥浆。顾不得脏污,也顾不得那根狰狞刺穿他手臂的断钢筋,我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止血!
左手如同铁钳,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,死死卡住他小臂伤口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!入手是瘦骨嶙峋的触感,还有他皮肤下因剧痛而疯狂搏动的血管!冰冷的汗瞬间从我额角渗出。右手指尖探向腰间——那里,常年别着一根磨得极其尖锐、用来串肉的钢钎!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,像握住了最后一点赖以支撑的锚。
嗤啦—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