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攥着焦黑U盘的手,伤痕累累,微微颤抖着,悬在冰冷的空气中。陈默伸出的手掌,纹路清晰,骨节分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等待。车库顶灯惨白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,让那双深邃的眼睛看起来更加难以捉摸。
交出去?还是……
江屿昏迷前那句破碎的警告——“别信……电话……陈默他……”——如同淬了冰的毒蛇,死死缠绕着我的心脏,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窒息的压迫感。他后面没说完的,到底是什么?“他不可信”?“他是内鬼”?还是……“他来了”?
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,便如蛛网般疯狂蔓延。
陈默刚刚救了我,揭露了江振业的真面目,也解释了江屿五年来背负的沉重枷锁。他看起来……像是站在悬崖边,试图将我从深渊拉回的盟友。
可为什么?为什么江屿在生死关头,会用尽最后力气警示我小心他?这个沉默寡言、如同影子般跟随江屿多年的男人,他真正的立场是什么?他索要U盘,是为了修复那可能扳倒江振业的铁证?还是为了在江屿昏迷、无人制约之时,亲手掐灭这最后的火星?
“林晚,”陈默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,却掩不住深处的急切,“时间不多了。U盘外壳损毁严重,但芯片可能还有救。每拖延一秒,数据彻底丢失的风险就大一分。把它给我,我有专业的设备和团队可以尝试恢复!”
专业的设备和团队?他背后到底站着谁?是江屿留下的力量?还是……江振业的?
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他的眼睛,试图从那片深潭中窥见一丝端倪。他的眼神很稳,带着一种惯常的、近乎冷酷的坚定。但在他瞳孔的深处,在那片波澜不惊的黑色之下,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……挣扎?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力压制着,即将破茧而出。
“陈默,”我的声音嘶哑,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,每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过,“江屿昏迷前……让我小心你。”
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陈默脸上那层坚冰般的平静!
他的瞳孔猛地收缩!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!伸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随即被他强行压下,手指蜷缩,紧紧握成了拳!他的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似乎在强行吞咽着什么。那深潭般的眼底,翻涌起剧烈的风暴——震惊、愤怒、难以置信,还有一种……深切的、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苦?
这剧烈的反应转瞬即逝,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下一秒,他脸上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,只剩下比刚才更加深沉的冰冷和……一种近乎死寂的疲惫。他缓缓放下了伸出的手,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,带着一种被彻底刺伤的沙哑:
“是吗……他……是这样说的……”
他没有辩解,没有解释,只是重复着这句话,眼神复杂地看向我,那里面有太多我无法解读的东西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