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门几乎是用摔的。
然而,面对林枝枝的无礼行为,崔恕却无动于衷。
他仍坐在桌前,面若寒霜。
我见他眉心越皱越紧。
随后,半晌过去。
崔恕整个人像是突然绷断的弓弦一般,一下子大喘起粗气。
“不、行……”
他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,看上去非常痛苦,仿佛在与什么不存在的东西抗争。
我四处看看。
全屋就只有我和他,既没有别的人,也没有别的鬼。
“我一定是太累了……”
忽然,崔恕扶着额头,自言自语道。
“我得睡了……我必须得睡了……等睡醒了,栀栀就会回来了……”
“这次我要带她去猎场,不让她去施粥了……我要亲自带她去采花……不,不对,我本来……”
“——我本来,是要做什么来着?”
话音至此。
我与崔恕都窒住了。
我与他,一人一鬼,相对而坐。
我看他像个疯子,他看我如同空气。
气氛在这时变得沉默。
夕阳渐渐散去,月影爬上树梢。
我看着崔恕伏在桌上,头枕着胳膊,眼睛缓缓闭合。
他的手腕已经不流血了,干涸的血迹凝结,一碰就碎。
“栀栀,你一定要快点醒来……”
崔恕的呼吸渐渐平稳。
入梦前,他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给我。
我有些心酸。
这个世界总给我藕断丝连的温柔。
夜风微冷,拂动崔恕的发丝。
我知他身上有伤,又一连数日缺乏休息,便想给他盖条毯子。
但,我是鬼魂,无法干预现实,便只好去院中寻人。
其实,说是寻人,可我也没办法真把人直接叫去崔恕身边。
我生前是个没用的宁王妃,死后是个没用的鬼,甚至连作祟都做不到。
说白了,我这么做的目的,只是找个心理依托。
那么,找谁好呢?
首先,十三不行,因为我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。
其次,惠姑姑也不行,因为她晚间还要处理王府的诸多杂事。
所以,只能是林枝枝了。
我叹了口气,不情不愿的飘向后厨。
果然。
还没进入厨房,我便在屋外看见了里面的灯火。
林枝枝蹲在灶前,一壶热茶烧了半天。
她口中仍有抱怨。
“再大的委屈都受过,这点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