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眼望去,中院月洞门里晃进两道身影。前头的媒婆穿件蓝布衫,袖口磨得发白,手里攥着块花手绢,正回头跟后头的姑娘说这话;后头那姑娘低着脑袋,麻花辫垂在胸前,碎花布衫洗得发旧,却衬得肤色跟新剥的葱似的白,裤脚沾着些草叶,显见是刚从郊区过来的。
“瞧瞧,这就是水池子,洗衣裳方便着哩!”媒婆忽然拔高声音,冲何雨柱这边指了指,“哎哟柱子,你今儿个洗衣裳呢?正好,给你介绍介绍,这是咱大兴县的小秦,秦淮茹,家里头就她一个闺女,手底下勤快,纳鞋底、踩缝纫机样样在行——”
何雨柱擦着手站起来,目光撞上秦淮茹抬起来的眼。那双眼睛生得妙,眼尾微微上挑,像含着汪春水,偏生睫毛又密又长,跟小扇子似的扑棱,把里头的水光遮了大半。她许是害羞,很快又低下头,指尖绞着辫梢,辫绳上还系着截红毛线,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。
“吴大娘,您这嘴啊,能把树上的雀儿哄下来。”何雨柱笑了笑,从裤兜摸出张粮票塞给媒婆,“先喝口茶歇着,我跟小秦说两句话。”看着媒婆乐颠颠往中院走,他忽然想起易中海昨儿个在厂里说的话——“东旭那亲事黄了,姑娘嫌家里没缝纫机”,难不成这秦淮茹,是易中海托媒婆说的?
“那个……你坐。”何雨柱搬来个木凳,见秦淮茹还站着,又补了句,“我叫何雨柱,在钢厂后厨当学徒,家里就我跟妹妹雨水俩,西厢房是我们住的,屋子敞亮,冬天有煤炉……”他忽然住了嘴,觉得自己跟报菜名似的,耳根子有点发烫。
秦淮茹轻轻“嗯”了声,指尖蹭过木凳边缘——那上面还留着何雨柱刚才搓衣时沾的肥皂沫,滑腻腻的带着股子蜂花香。她偷眼打量眼前的男人:身量高挑,肩膀宽宽的,工装裤洗得发白却补丁整齐,手腕上戴着块旧上海表,表蒙子有道细裂纹,显见是戴了些年头的。
“吴大娘说……你家有缝纫机?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片槐花,“我娘说,城里姑娘出嫁,总得有台‘飞人’牌的……”话没说完就红了脸,低头盯着自己的粗布鞋——鞋头开了胶,是临来前用面糊粘的。
何雨柱心里“咯噔”一声。缝纫机,可不就是贾东旭家缺的那玩意儿?再想起易中海最近总往贾家跑,保不齐这媒婆就是他请来的,想拿秦淮茹当由头,哄自己把西厢房腾出来给贾家充门面。他忽然笑了,笑得意味深长:“缝纫机啊,是有一台,不过不是我的——是中院贾大妈家说要买的,说是给儿子娶媳妇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