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命硬,没事儿……”说着突然想起什么,“对了林大哥,最后一发子弹,是不是尖头的?”
林山魁闻言更愧疚了,声音都低了几分:“家里就剩下四发圆头弹,这些尖头的……还是我托人从县里捎来的。枪里就压了这么一发,没想到……”
就装一发尖头子弹,结果轮到自己手里还炸了膛,这运气也是没谁了……
“林大哥,一看你这枪就有些年头了,老套筒这玩意儿真扛不住尖头弹啊。倒不是打不响,可这准头差不说,还容易炸膛……”
他拿起枪屈指弹了弹枪管,“您看这膛线都快磨平了,新枪头三年还凑合,往后用就得提着十二分小心——这要是在林子里炸了膛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“这枪是我爹留下来的,他以前是这附近几个屯子里最好的猎人,可后来……还是死在了这大山里,”林山魁摇了摇头,面色悲戚。
林山魁慢慢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枪托上早已模糊的刻痕,声音沙哑。
“这枪是我爹留下来的……”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“当年他是这方圆百里最厉害的猎人,可最后……”
窗外山风呜咽,衬得他的嗓音愈发低沉,“连屯子都没能进。”
横(heng四声)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让进村子的,这是北方很多地方不成文的规矩。
徐峰望着林山魁,疑惑地问道:“昨天你在打熊瞎子的时候,我正好在对面的山上路过。明明听见你在林子里开了三枪,可后来怎么连枪都丢了,反倒被熊瞎子追到河边了呢?”
林山魁听徐峰这么一问,脸上露出苦笑,摇了摇头道:“唉,别提了!昨儿个起了个大早,本来运气不错。家里那条大黄狗鼻子灵得很,刚进山没一会儿就闻着熊瞎子的味儿,撒腿就追。”
“那花狗——就是后来折了的那条——是条两岁半的钳子狗,下口狠着呢。这两条狗都是我亲手拖出来的好苗子。”
林山魁叹了口气,接着说道:“活下来的那条黑狗,是前两个月花二十五块钱从邻屯狗帮里分出来的。在家磨合了个把月,觉着差不多了,这才头回带它上山。”
“说实话,我这人虽然养狗,可看狗的眼力实在不咋地。听人家把那黑狗夸得天花乱坠,又想着三四月正是熊瞎子出仓的好时候……”
林山魁的声音低了下来:“这时候的熊瞎子,只要被狗围住准上树。可我那会儿就两条狗,实在单薄。”
“一咬牙,东拼西凑了二十五块钱……”他苦笑着摇摇头,“哪曾想,就这条黑狗,差点要了我的命。”
“大黄狗认路数,狍子、野猪、熊瞎子都门儿清。它一带头,三条狗转眼就跑没影了。”
“我紧赶慢赶追上去,老远就听见狗叫冲天——这分明是赶着猎物上树了!当时我这心里头啊,就跟揣了个火盆似的。野猪狍子哪会上树?准是熊瞎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