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像沉入冰冷黏稠的墨海，不断下坠。
蚀骨的剧痛从右臂蔓延，啃噬着每一寸清醒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破裂感。
视野边缘彻底被黑暗蚕食，唯有那猩红如血、充满无尽怨毒与吞噬欲望的竖瞳，如同地狱的灯塔，牢牢钉在意识深处。
‘终于…要结束了么？’ 萧尘林的思绪在无边无际的疲惫中漂浮起来，竟有种奇异的解脱感。
纷乱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：初临此世，李宝李马狰狞的拳脚落在单薄的身体上，每一拳都带着异乡的冰冷；
夏伯在昏暗油灯下拨弄着算盘，精打细算的市侩里藏着一点点微薄的庇护；
一张张或冷漠、或贪婪、或算计的面孔在记忆的河流中沉浮。
修仙界，从来如此——弱肉强食，利字当头。
他像一头离群的孤狼，竖起全身的尖刺，将“大道独行，不沾因果”奉为圭臬，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悬崖边缘，不敢信任何人，不敢付真心。
苏凝雪清冷容颜上偶尔流露的关切，如同镜花水月，终究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。
沈倾月身为阁主的威严与偶尔的照拂，更像是一种上位者的权衡。
直到那个身影撞破了他用冷漠筑起的高墙——栗心治。
栗心治眼中那份近乎狂热的赤诚与崇拜，笨拙却倾尽所有的付出，像一道灼热的光，蛮横地刺穿了他心底最坚硬的冰山。
乾坤袋里，那颗由栗心治用命换来的筑基丹，静静躺着。
什么大道长生？什么独善其身？
若这漫漫仙途只剩永恒的孤寂，这修仙还有什么意义？
一抹极其微弱、却异常释然的弧度，艰难地在萧尘林染血的嘴角晕开。
腥风扑面！无数末端尖锐如矛、缠绕着粘稠死气的暗红藤蔓触手，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，已至眼前！
那猩红竖瞳中冰冷的吞噬之意，是最终的审判。
罢了…此生…如此…也好……
就在那无数死亡之矛即将洞穿他残躯的千钧一发！
“孽障！休得伤人！” 一声清叱乍裂，穿透溶洞的轰鸣！
嗤！嗤！
两道截然不同的剑光，撕裂浓稠的死气，如同彗星袭月，悍然斩向那即将吞噬萧尘林的藤蔓触手！
一道冰蓝凛冽，所过之处空气冻结，留下细碎冰晶轨迹——焚霜剑！沈倾月！
一道皎洁灵动，如月光穿云，轨迹飘忽难测——逐月剑！楠灵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