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怎么让张全发把假指令传出去?”青鸟插了句,声音像淬过的刀。
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个青瓷小瓶,摇了摇,瓶底有浅黄粉末簌簌作响:“云南致幻花粉,林先生从边地弄来的。撒在病房通风口,他吸进去,会在清醒边缘做‘梦’,把假指令当真话呓出来。”他顿了顿,“无毒检痕迹,查不出来。”
青鸟接过瓷瓶,拇指抹过瓶口:“我今夜去仁济医院。”
“小心巡夜的。”苏若雪叮嘱,又翻出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,“包着瓶子,别沾手。”
顾承砚望着两人的背影,忽然想起昨夜织机的声响。
此刻窗外传来卖花担子的吆喝,“白兰花——香嘞!”他却觉得那声音隔得远,像蒙了层雾。
直到苏若雪的手覆上他手背,温温的:“会成的。”
“成不成,看今夜。”顾承砚将纽扣收进怀表夹层,“张全发要是‘梦’到该说的话……”
他没说完,楼下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响:“天干物燥——小心火烛——”
夜色渐沉时,仁济医院三楼病房的窗户缝里,飘进几缕浅黄粉末。
张全发正发着低烧,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唱《绣娘谣》,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:“二呀二月里,蚕宝宝要吃青……”他想抓,却抓了个空,手垂在床沿,指缝里漏出句含混的梦话:“双频共振……暗号变调……”
同一时刻,恒裕隆厂区的围墙上,有个黑影一闪而过。
墙角的野蔷薇被风掀起,露出块白生生的粉笔印——不知谁在砖墙上画了半段曲谱,像条歪歪扭扭的蛇,正朝着伪修机的方向,缓缓爬去。
黑暗里,顾承砚的指节在听机匣的木壳上敲出极轻的节奏。
留声机的磁针正贴着第三盘磁带颤动,电流杂音里突然迸出“咔”的脆响——是张全发病房的窗轴被夜风刮动的声音。
“若雪,拿火柴。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苏若雪立刻从铜手炉里拈起根红磷火柴,“嚓”地擦燃。
火光映亮听机匣的刻度盘,指针正随着病房内的动静微微震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