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纹乱则伪!"
"心乱则纹必乱!"
六个声音此起彼伏,唯独到末座穿青布衫的男人时,他的喉结动了动,声音比其他人慢半拍:"纹可伪,心不可测。"
茶盏在苏若雪手中晃了晃,热茶溅在桌沿,晕开一片深褐。
她望着王慎言眼底的暗涌,突然想起七年前的冬夜——父亲咳着血拉着她的手,对床前弟子说:"我这双眼睛快瞎了,往后验匠...要听其言,更要辨其心。
纹可伪,心不可测啊。"
那时房里只有父亲、她,和跪在床前的大师兄。
"苏姑娘?"王慎言的声音像根细针,扎破了一室寂静。
苏若雪抬袖擦了擦茶渍,唇角勾起温和的笑:"王师傅说得妙。
今日就到这儿,各位请用些茶点。"她转身时,袖中铜勺轻轻撞在妆匣上,发出清响。
顾承砚倚在屏风后,将这一幕看得分明。
待监工们陆续离开,他走进密室,见苏若雪正对着铜镜理鬓角,镜中映出她泛红的眼尾。
"是大师兄的徒弟?"他轻声问。
"当年父亲病中收的关门弟子,后来跟着商队去了东北。"苏若雪的指尖抚过铜镜边缘的刻痕,那是她十三岁时不小心磕的,"他走的时候,父亲还送了他半块和田玉牌...说'玉可碎,心不可欺'。"
顾承砚握住她垂落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丝帕传来:"今夜,让青鸟去查查他的住处。"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有片叶子落在窗台上,叶脉分明如织机的纹路。
苏若雪望着顾承砚眼底翻涌的暗潮,将铜勺重新别在鬓边——这把跟着她十年的铜勺,今日要替父亲,照一照人心的真假。
二更梆子刚敲过第三下,青鸟的身影便如夜枭般掠过王慎言居所的青瓦。
他靴底裹着厚绒,指尖扣住檐角铜铃的间隙——这是顾承砚教的"听风步",专破老式宅院里的夜巡机关。
床板下的夹层发出极轻的"咔嗒"声时,顾承砚正坐在顾家密室的檀木椅上。
烛火在他推了又推的茶盏里摇晃,苏若雪的手按在他手背,掌心沁着薄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