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笔汇款分别是:"七月初五,付'北线暗桩'两百元";"七月初八,付'沪西接应'一百五十元";"七月十一,付'总调度'三百元"。
写到最后一行时,她故意在"总调度"的"度"字末笔拖长,墨痕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圈——这是她与顾承砚的暗号:数字是真,事由是假。
写完账册,她又摊开一张泛黄的地图。
那是她照着上海到杭州的驿路手绘的,松江、嘉兴、硖石镇的地名用小楷标得清楚,在"松江醉白池茶馆"和"嘉兴烟雨楼茶棚"两处,她用红笔圈了又圈,圈角还点了个极小的墨点——这是给"画后之眼"看的"重点"。
夜渐深时,案头的煤油灯结了灯花。
苏若雪将账册和地图并排摆好,起身时腰有些酸,伸手扶了扶桌沿,却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。
低头看,是那只银蚕不知何时从书脊里钻了出来,正伏在红圈的"松江"二字上,六足轻轻叩着纸面,像在打某种暗号。
她刚要去捉,窗外忽然起了风。
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窗纸上,将账册页角掀起半寸。
月光漏进来,恰好照在红圈的"醉白池茶馆"上,银蚕的影子投在上面,竟与红圈的轮廓严丝合缝。
苏若雪望着那团重叠的光影,忽然想起顾承砚说过的话:"我们要让山本的情报网变成一张破网——他越想补,洞就越大。"
夜风渐紧,吹得煤油灯忽明忽暗。
银蚕顺着红圈爬了一圈,又钻进书脊。
账册上的墨迹在光影里忽隐忽现,像极了一张等待收网的图。
(三日后,当青鸟将截获的日方密报拍在顾承砚案头时,那页纸上正用红笔标着:"重点监控松江醉白池茶馆、嘉兴烟雨楼茶棚,密书或经此二处传递。")三日后的雨丝裹着秋凉,顺着青瓦缝隙渗进顾家后巷。
青鸟掀门帘时带进来半片湿冷,青布衫下摆还滴着水,手里攥着的密报被油纸包得方方正正,边角却洇了淡墨——是从虹口宪兵队灶房烧纸堆里抢出来的。
"顾先生。"他单膝点地,将密报摊在檀木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