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工们刷油墨时,苏若雪站在梯子上,袖中悄悄撒下磷粉:"凡提供文化志士下落者,领双份抚恤。"阳光照在纸上,油墨泛着极淡的蓝,像层薄雾。
当夜子时,值夜班的护士小菊摸黑溜进顾家后院。
她的手刚搭上院墙上的竹梯,苏若雪的手电就照了过来——她掌心的磷粉在黑暗里泛着幽光,像团小火焰。
"松田先生说......说那些人是乱党。"小菊跪在地上发抖,指甲抠进青砖缝里,"地下室有三道门,第三道门往左数第七块砖是空的......"她突然抬头,眼里全是血丝,"求你们救救张老师,他昨天咳血了......"
顾承砚把地下室结构图拍在桌上时,窗外的月亮已经偏西。
他盯着图上标红的"刑讯室",突然抓起狼毫笔,在云锦设计图上重重画了道线:"丝刃计划,提前三天。"
三日后的租界商会大厅,顾氏丝绸展的红绸被掀开。
十二幅云锦在玻璃柜里流转着光,松鹤延年、岁寒三友,每朵花瓣的经纬线里都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铜丝。
日本领事团走进来的时候,顾承砚站在展柜旁,指尖轻轻碰了碰柜角——那是给楼外"春蚕组"少年的信号。
留声机的唱针刚落下,杂音里就渗出日语:"沪西印刷据点的稿子必须在三日内清除......"少年的手在留声机上发抖,抬头看向二楼窗口,苏若雪正隔着玻璃对他点头。
深夜的顾家密室,青鸟擦着短刀,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:"盐帮的兄弟已经在沪西外围候着了。"
顾承砚展开地图,用红笔圈住沪西印刷据点。
陈砚生凑过来看,腕上的银花突然轻轻颤动,在地图上投下淡青色的影子——正好罩住据点后巷的位置。
"丝脉能定位。"苏若雪摸着陈砚生的手腕,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"他们藏得再深,也躲不过活人的心跳。"
窗外起了风,吹得地图哗哗响。
青鸟把短刀插进刀鞘,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:"后半夜子时,我带兄弟摸进去。"
顾承砚抬头看向他,目光穿过窗户,落在远处的沪西方向。
那里的天空泛着淡灰色,像块被揉皱的绸子,正等着有人用最锋利的丝刃,划开一道破晓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