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书废报都拾!"眼镜先生从怀里摸出个木盒,盒盖上刻着"耕心"二字,推到他脚边:"这盒里的纸,比金子还金贵,明儿送到'书友会'。"
王阿福哆哆嗦嗦捧起木盒。
等眼镜先生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他立刻掀开破棉絮——里面躺着个青铜鱼符,正是盐帮的"鲤鱼标"。
青鸟蹲在戏院对面的屋檐上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他看着眼镜先生进了密室,又看着王阿福拐进暗巷,这才翻下屋檐,靴底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响。
第四日清晨,《申报》排字房里,小学徒举着新校样往总编室跑。
青鸟从廊柱后闪出来,抬手用银元敲了敲他的竹篮:"借我瞧瞧?"小学徒认得顾家的人,忙把校样递过去。
页眉处有道极淡的银痕,像被雨水泡过的线。
青鸟摸出怀里的碘酒瓶,对着银痕一刷——暗蓝色的小字爬满纸面:"新茧已发,旧网可织。"
他捏着校样的手微微发颤。
转身时正撞上来送早茶的苏若雪,瓷壶里的碧螺春溅在袖口,他却像没知觉似的,把校样往她面前一送:"少奶奶,成了。"
苏若雪接过校样,指尖在"可织"二字上轻轻一按。
她抬头看向顾家仓库的方向,那里飘着顾氏特有的湖绿绸旗,"新茧"二字在风里猎猎作响。
顾承砚站在仓库顶楼,望着绸旗翻卷的方向。
他听见楼下传来丝行掌柜们的笑声,《蚕音谱》修订版的纸页声像春蚕食叶,沙沙地漫过整座仓库。
青鸟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,他甚至没回头,只问:"那行字,显了?"
"显了。"青鸟把校样放在他手边,"是少奶奶的笔迹。"
顾承砚拈起校样,对着阳光。
暗蓝色的字迹在光里泛着温柔的暖,像极了苏若雪从前在账房里写流水账时,笔尖落下的痕迹。
他突然笑了,那笑里有锋刃出鞘的清响:"他们以为自己在织茧,却不知——"
他的声音低下去,像春蚕开始吐新丝。
楼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这一次,是四更。
苏州河畔的云裳戏院里,眼镜先生正对着新收的空白稿纸。
他蘸了蘸铜墨,笔尖悬在纸面迟迟不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