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然想起苏禾姓苏,可她从小是孤儿,在福利院长大。
灰衣男子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族谱:“陈苏禾,乙亥年腊月廿七生,陈家第十八代孙,父亲陈建国,正是当年被迁坟的陈老太爷的孙子。”
苏禾的身世被撕开,像道狰狞的伤口。
她蜷缩在地上,后颈的红痕已经蔓延到锁骨,形成一片青紫色的瘀斑。
灰衣男子说,地缚灵要在七月十五鬼门开时,用我们三人的魂重塑肉身,因为父亲当年埋了他的骨,我占了他的地,而苏禾……流着他的血。
“唯有集齐三魂七魄,才能破局。”
灰衣男子递出三张黄符,“今晚子时,用自己的血在符上写下生辰八字,贴在眉心。记住,无论看见什么,都不能睁眼——”
子夜,灵堂的蜡烛突然全灭。
我握着苏禾的手,用银针扎破指尖,血珠滴在符纸上时,听见父亲棺木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。
苏禾的手突然变得冰冷,我听见她用两种声音说话,一个是她自己的,带着哭腔:“阿陈救我——”
另一个是苍老的男声:“债该清了!”
符纸在眉心发烫,我强迫自己闭眼,却感觉有阵阴风吹过,眼皮上落下片叶子。
是香樟叶,带着腐朽的气息。
苏禾的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,力气大得惊人,我听见灰衣男子在远处喊:“别睁眼!她被地缚灵上身了!”
可我能感觉到,苏禾的指甲正在掐进我的后颈,那里的红痕被掐得血肉模糊。
记忆突然闪回,十年前的雨夜,父亲带着施工队在陈家洼施工,挖掘机挖到棺木时,工人们害怕,父亲却骂骂咧咧让人直接填埋,自己捡起棺木里的香樟叶塞进兜里——原来,一切的开端,是父亲的贪念。
“阿陈,你流血了。”
苏禾的声音突然恢复正常,带着哭腔。
我睁开眼,看见她跪在地上,手里握着染血的黄符,符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,而她后颈的红痕,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清晰的“陈”字。
灰衣男子倒在墙角,木剑断成两截,他惊恐地看着我们:“地缚灵吞了你们的血契,现在……现在你们的命连在一起了,七月十五之前,你们必须找到陈老太爷的尸骨,否则三人同魂,必死无疑。”
窗外,突然传来野猫的嚎叫。
我摸向后颈,黏腻的血迹里,似乎有片叶子的纹路正在生长。
苏禾抬起头,眼睛里倒映着灵堂的白幡,而我清楚地看见,她瞳孔深处,有个佝偻的老人身影在冷笑。
原来,从父亲捡起那片香樟叶开始,我们就成了地缚灵的猎物,而苏禾,这个我深爱的女人,既是怨灵的血脉,也是我命中的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