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摸着屏风上的暗纹——那是雅鱼亲手设计的勾践剑图案,如今却要用来送另一个女子入虎口。
待她走后,我从暗格取出雅鱼的玉镯残片,对着烛光看了很久,直到碎片割破掌心,血珠滴在"忍"字竹简上,晕开暗红的花。
亲耕那日,牛蹄踩碎冻土。
我扶着犁耙,听见身后百姓的私语:"大王的手都磨出血泡了。"
"当年王后在时,总给大王送艾草膏……"
犁头翻出苦艾,我想起雅鱼调配药膏时的背影,她总说越王一腔热血不该耗在病痛上,如今这双手却要学会握犁、握剑、握敌人的咽喉。
"陛下,歇息片刻吧。"文种递来水囊,里面装的是雅鱼酿的梅子酒。
我仰头灌下,酸涩直抵喉间,混着泥土味,竟比苦胆更让人清醒。
远处,范蠡正在教孩童射箭,他袖口的旧疤被汗水浸透,像条正在苏醒的蛇。
"七术准备好了?"我用袖口擦汗,看见文种腰间挂着雅鱼送他的玉佩,"先说第三条。"
"美人计已无需多言。"文种压低声音,"但臣担心……西施姑娘与王后太过相似,恐惹夫差猜忌。"
我望着田间忙碌的越女,她们大多穿着雅鱼推广的窄袖短襦,动作利落如惊鸿:"相似才好。夫差念着旧情,才会放下防备。"
文种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点头。
犁耙突然卡住石头,我用力撬动时,看见石下蜷着只受伤的麻雀——它的左翼染血,像极了雅鱼临终前咳血的模样。
我轻轻捧起它,对身后的孩童说:"带回去养着,等它伤好了,放去吴地。"
孩童们轰然应诺。
我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,想起雅鱼曾说想在椒花殿旁建座育婴堂,让越地孩童都能吃饱穿暖。
如今育婴堂的地基刚打好,她却再也看不见了。
手里的麻雀突然挣扎,在我掌心留下道浅痕,像道新的伤疤。
月升时,我在演武场挥剑。
范蠡抱臂站在廊下,看我将三十七路越剑练得虎虎生风。
他腰间换了新玉珏,刻着"韬光养晦",是我亲自选的料子。
当我挥剑砍断碗口粗的树桩时,他终于开口:"西施已过松江,明日辰时入吴宫。"
剑刃嵌进树干,嗡嗡作响。
我望着东方天际,那里有颗星子特别亮,雅鱼说过那是越人的守护星。
"夫差最近在造姑苏台?"我拔出剑,用衣袖擦去刃上树汁,"需要多少木料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