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的风带着潮气,吹得我鬓间珠翠作响。
母亲攥着我的手,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绣房里的暖炉。
父亲走在最前,腰间别着我硬塞给他的短刀——上一世他死得毫无防备,这一次,我要他握刀活到最后。
出了密道便是深山,回头望去,祝家庄的火光已烧红半边天。
兄长突然停下,盯着我腰间染血的套索:“三娘,你怎会知道这些?你……是不是见过我们的死?”
我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火光,终于点头:“我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,看见爹爹被砍头,阿兄被分尸,母亲的绣鞋漂在血水里……”
喉间哽咽,说不下去了。
母亲突然抱住我,绣针在我肩上刺痛:“我的儿……”
她发间的玉兰簪硌着我的额头,那是上一世被李逵劈断的簪子。
我反手抱住她,眼泪终于落下:“这一次,我不会让你们死。”
深山里的日子苦,却比梁山的酒宴安稳。
父亲教我排兵布阵,兄长练刀时,我会故意用套索缠住他的刀——就像小时候玩闹那样。
只是每当月圆,我就会望着独龙冈的方向,想起祝彪的朱砂痣,想起林冲矛尖的月光,想起王英油腻的笑脸。
三个月后,梁山的探马搜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。
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王英。
他骑着马,腰间挂着从祝家庄抢来的玉佩,看见我时眼睛发亮:“小娘子,可让哥哥好找!宋大哥说了,只要你跟我回去,便饶你家人性命——”
我握紧双刀,红绵套索在风中轻颤。
这一次,他腰间没有挂我的绣帕,胸前没有别我的珠花——上一世的屈辱,不该再重演。
“王英,”我踏前一步,刀刃映着他错愕的脸,“你还记得在洞房花烛夜,你说过什么吗?”
他咽了咽口水,手摸向腰间佩刀:“你……你想怎样?”
我忽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:“我想让你,把上一世加诸我身上的羞辱,百倍千倍还回来。”
套索突然甩出,缠住他咽喉,用力一扯——这一次,没有人会来救他,就像上一世,没有人来救我。
王英的尸体被丢在梁山必经的山道上时,宋江终于亲自来了。
他依旧披着月白披风,腰间玉佩换成了父亲的半块虎符——那是我故意留下的饵。
“扈家妹妹,”他望着王英脖颈间的红绵勒痕,声音发颤,“你可知杀我梁山兄弟,便是与全寨为敌?”
我站在山崖上,双刀映着他身后的喽啰,足有百人之众:“宋江,你以为我还会怕你?上一世你用‘义妹’之名囚我,用‘亲事’之诺辱我,这一世……”
我举起套索,红绵在风中如泣血,“我要你亲眼看着,扈三娘的刀,究竟能不能劈开这世道的偏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