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进神祠时,谢怀瑾靠在我肩上,听着我尾羽扫过青砖的声响。
"知道吗?"他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松针落地,"在冰洞快被埋住时,我听见初代观主说,当年他剜灵脉时,师娘拔光了尾羽替他挡雷劫,原来最狠的天罚不是分离,是让相爱的人看着彼此受伤却不能替对方死。"
我吻了吻他鬓角的白发,那里藏着极小的羽鳞纹——是劫火替我们刻的婚印。
"现在不会了。"我摸着他掌心的老茧,那里刻着我们的生辰八字,"你的痛我能替你扛,我的劫你能替我挡,就像现在……"
话音未落,他突然抓住我的手,按在他心口:"你听,心跳是双份的,灵脉是交缠的,连呼吸都带着彼此的味道。"
熊三在神祠外点燃松明火把,火光映着他新修的栅栏,木头上刻满了护妖阵——这是他跟谢怀瑾学的,说要替我们守着这片不再被天罚的土地。
远处的南山传来狼嚎,却不再带着杀意,反而像在祝福这对历经劫火的恋人。
谢怀瑾突然起身,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,里面是晒干的草环残瓣、松脂凝成的琥珀、还有他每世替我刻的木簪断片。
"等将来有了孩子,"他红着眼眶笑,"就把这些给他们看,告诉他们,爹娘是怎么在劫火里捡回这条命的。"
我啄了啄他指尖的血珠,这次没有疼痛,只有暖融的热。
神祠石像的眼窝不知何时盛满了清水,倒映着我们交缠的影子,像极了百年前山神与凡人的剪影。
原来羽生劫尽,不是劫数的终结,而是共生的开始——在这片曾被天罚灼烧的土地上,我们用骨血种下的情,终将长成遮天的树,让后来的人妖,不再需要焚心以血,就能牵着手走过每一个月圆夜。
夜风带来杜鹃花香,谢怀瑾替我理了理鬓边的羽鳞,忽然低吟起初代观主残卷里的诗:"羽落焚心处,灵脉共生时,天罚终成誓,情劫作双枝。"
他的声音混着松涛,惊飞了檐角的血羽鸟,那片红羽落在我们交叠的掌纹上,恰好拼成"同命"二字。
是的,我们的掌纹里,早已刻满了彼此的血与骨,每一道纹路都是劫火写的情书,每一次相触都是天地给的允诺。
从此,山风不再带着铁锈味,松脂不再是时光的琥珀,而是我们共生的印记,是羽生劫尽后,最温柔的开始。
(本卷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