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范疆退下时紧握的刀柄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三巡过后,张飞已趴在案上鼾声如雷,我向陈到的副将使了个眼色,只见两道黑影闪过,帐中顿时响起兵器相撞声。
“拿下!”我拔剑出鞘,剑刃映出范疆惊恐的脸。
他手中的短刀“当啷”落地,上面刻着东吴的水波纹——与前世刺进张飞胸膛的,正是同一把刀。
“殿下饶命!”张达跪地求饶,鼻涕眼泪混着雪水,“是吕蒙让我们......”
我盯着这两个细作,忽然想起景耀六年成都城破时,跪在我脚边的那些降臣。
剑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,却在挥下的瞬间顿住——前世的我从未杀过人,此刻却不得不举起屠刀。
“斩了。”陈到的副将低声说,“以绝后患。”
我闭上眼睛,听见刀落的声音,像极了长坂坡赵云银枪挑落曹军甲胄的声响。
再睁开时,帐中已换了亲卫,张飞还在酣睡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雪在黎明前停了。
我站在阆中城头,望着嘉陵江滚滚东去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张飞裹着披风走来,腰间的蛇矛换了新穗,正是张氏绣的朱砂红:“阿斗,你变了。”
他的声音里有欣慰,也有担忧,“可这乱世,不变便活不了。”
我望着他,忽然想起前世他的首级被送往东吴时,眼睛还睁着,像是死不瞑目。
“叔父,”我握住他的手,“随我回成都吧,父皇......很想你。”
张飞的睫毛颤了颤,望向荆州方向:“等我练好这三万白毦兵,定要替二哥踏平东吴!”
归程的马车驶出土门栈道时,我看见诸葛亮的信使快马加鞭而来,手中捧着的,是父皇病情加重的急报。
玉珏在掌心发烫,我忽然明白,历史的车轮终究无法阻挡——就算我救下了张飞,父皇还是会在章武三年病逝,白帝城的托孤,还是会如期而至。
“加速!”我掀开窗帘,望着蜿蜒的蜀道,忽然想起法正的遗策: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,然险道亦是天险。”
张飞的白毦兵在车后列队,铠甲上的雪光,像极了五丈原的星坠。
阆中城头的梅花,在春风中纷纷扬扬。
我摸着剑鞘上的“承业”二字,忽然轻笑——就算这一世依然要做龙椅上的提线木偶,至少,我握住了第一根线,至少,我让该来的刺杀,提前了三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