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京娘?”他的声音浸着夜露的凉,却比前世在破庙守夜时多了丝颤抖。
我望着窗纸上映出的指尖,忽然想起前世他替我擦汗时,指腹上的薄茧划过皮肤的触感。
喉间涌上千言万语,出口却成了冷笑:“赵公子深夜造访,不怕坏了小女子清白?”
窗外静了片刻,银铃响动声更近:“听闻姑娘要嫁城郊富户,赵某...赵某只是放心不下。”
放心不下?我盯着衣摆上的血渍,那是他为挡山贼刀刃留下的,前世他也是这样说“放心不下”,却在留书时写“后会无期”。
“赵公子说笑了。”
我推开窗,冷雪扑进领口,“当初护送月余,小女子已是流言靶子,如今嫁作人妇,正是求仁得仁。”
他的眉眼在月光下绷得极紧,剑穗上的银铃被风撞出零碎的响,像极了荒坟里我数过的每一声心跳。
“那些流言...”他伸手欲碰我肩,又猛地缩回,指尖还悬在半空,“赵某可以解释。”
解释?我望着他腰间玉佩,突然想起前世听说他娶了同袍之妹时,绣到一半的银铃香囊被我剪碎在灯下。
解释能让井里的红盖头重新飘起来吗?
能让荒坟里的草停止生长吗?
“赵公子不必多言。”
我扯下腕间缠着的红绳——那是前世他用剑穗替我绑的,此刻已褪成浅灰,“当初你留书说江湖路远,如今小女子只想走人间近道。”
说罢甩上窗,任他的银铃响在雪夜里,像极了前世我数到第三十三次时,心里裂开的声音。
第二日清晨,媒婆没来,却来了县衙的差役。
我望着堂下跪着的富户,听他哭诉求饶说不该逼婚,忽然想起前世他府里的井,比蒲州这口更深更冷。
指尖抚过袖中藏着的银铃——那是昨夜开窗时,从他剑穗上扯下来的,此刻在掌心硌出红印,像极了他留下的伤。
“姑娘可愿退亲?”
县太爷敲着惊堂木。
我盯着堂外飘着的细雪,忽然看见街角有人牵马而立,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翻飞,腰间玉佩闪过冷光。
是了,他总是这样,在该出现时消失,在该消失时出现。
“民女不愿。”
话出口时,堂下一片哗然。
我望着爹娘惊惶的神色,慢慢绽开笑:“但求县太爷做主,让民女自己选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