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济群看着江德福,感慨道,“唉,老江这个一级战斗英雄是该得的,他身上的伤比咱们都多,都重,几次都是命悬一线,差点就交待在朝鲜了,这个军功章,他该得!”
“真的吗?”齐霁问。
“那还有假,他那会儿在我们师长那都挂了号,还夸他英勇无畏,是个用脑子打仗的好兵!我这种人,也就是跟在人家后头,捡个二等功吧。”
王自立不同意,“老丁你可别这么说,咱们当年打得多艰难,只有咱们自己知道!二十万人扔在了朝鲜,得有多少父母亲人在夜里哭泣啊!我没了爹娘,我不怕死,就上了战场!可战友们都是我的亲人,你们护着我,把吃的分给我,替我挡子弹......”
他说不下去了,声音哽咽,喝了一大口白酒,剧烈咳嗽起来。
齐霁给他倒了杯水,悄悄走了出去。
坐回外面的餐桌边,齐霁歉意地对安杰笑笑,安杰很大度地也笑笑,有外人的时候,她果然很给江德福面子。
屋里乔东北还在说,“自立现在每月还都给老冯家里寄二十块钱,在乡下,他们也能过得不错了......”
然后丁济群扯着嗓子喊,“每逢佳节倍思亲!不说这些了,咱们干一个,敬那些牺牲的兄弟们!”
“干了!”
“干!”
齐霁也端杯,“咱们是不是也敬一下英雄们。”
大家都举杯喝了一口汽水。
黄玉凤瞥了坐在她对面的何静,“狐狸精!”
齐霁真很无奈,这屋里外头的,咋就扑不完的火呢!
好在江德华使劲拍了黄玉凤肩膀一下,“你干啥,嫂子忙活了一天,做了两大桌子菜,都堵不住你的嘴,你瞎说个啥!”
黄玉凤立刻转头看齐霁,齐霁抿着嘴,也看着她。
“俺也没说啥啊......”很好,黄玉凤还没开战,已经偃旗息鼓了。
屋里传出歌声,六个人在合唱“一条大河波浪宽,风吹稻花香两岸......”
“我家就在岸上住,听惯了艄公的号子,看惯了船上的白帆。”黄玉凤忽的站起来,接着唱了起来,她的嗓音跟郭兰英极为相似,甚至更高更细一些,屋里歌声骤停,全都涌到院子里,呱唧呱唧鼓掌。
歌声吸引了周围邻居,也引得孩子们跑回来,都情不自禁跟着拍手,齐霁看到丁济群几人都双眼濡湿,使劲地一下下拍手,然后独唱变成了大合唱。
当个体处于群体中,总是会不自觉模仿周围人的表情和动作,情绪也受到感染,像此时的合唱,在同一节奏下,大家很容易就形成了情绪共振,就连安杰和何静也都很动容,站起来跟大家一起鼓掌和歌唱。
一群人,唱完一遍不够,再唱一遍,几乎整个家属院的人都来唱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