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的皮鞋踩过走廊积水时发出闷响，青阳市政府大楼的空调风裹着潮湿寒气往领口钻。
他攥着外套前襟的手微微发紧——赵局长电话里那声"现在"，尾音沉得像块压舱石。
推开市规划局办公室门的刹那，雨珠顺着发梢滴进后颈。
赵局长正站在窗前，背影像道绷紧的弦，听见动静才转过脸。
他平时总梳得一丝不苟的分头乱了几缕，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，左手无意识地敲着窗沿，指节泛白。
"小林。"赵局长扯了扯领带，喉结滚动两下，"开发区项目，市里要直接接管了。"
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记得三天前赵局长还拍着他肩膀说"年轻人就该往前冲"，此刻对方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最上面一页，赫然是《关于调整青阳区开发区管理权限的通知（草案）》，落款是市政府办公厅。
"理由是避免地方干预。"赵局长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灌了口茶，杯壁在实木桌面压出个水痕，"我刚接到秘书长电话，下午三点前就要把项目资料移交。"
林昭的指尖轻轻抵住后腰——那里别着父亲留下的老钢笔，笔帽上的划痕硌得他清醒。
他想起系统今早刚更新的"政策推演"模块，半小时前才推演过开发区后续走向，结果里"市级接管"的概率只有17%。
"赵局，您觉得这样处理真的合适吗？"他往前半步，目光扫过赵局长抖动的睫毛。
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闪烁，"人性图谱"正分析对方微表情——眨眼频率比日常高出40%，嘴角肌肉轻微抽搐，这是典型的焦虑掩饰。
办公室里的挂钟"滴答"走了七下。
赵局长突然抓起文件塞进牛皮纸袋，动作重得带翻了茶杯，深褐色茶渍在《土地审批流程图》上晕开："上面的意思，我也只能执行。"他低头收拾时，林昭瞥见他后颈泛红——那是赵局长每次被迫妥协时的生理反应，和三年前替贪腐科长背黑锅时一模一样。
雨势在出门时突然变大。
林昭站在大楼门口的雨棚下，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。
他按下陈教授的号码，雨珠顺着棚沿砸在大理石地面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。
"这种操作虽合法，但通常用于掩盖问题。"陈教授的声音带着学术特有的冷静，"市级接管意味着项目主导权上移，你这个一线协调人......可能被架空。"
林昭摸出烟盒又放下——父亲笔记里夹着张便签，写着"焦虑时抽烟会暴露破绽"。
他望着雨幕里摇晃的梧桐树，系统"危机预警"模块跳出猩红提示："当前风险等级：中。
建议核查相关人员利益关联。"
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新消息，发件人是李律师，陆明鸢的法务搭档："刚截获内部通知，您的项目协调人身份将在三小时后由李副市长侄子接任。
对方背景：海归无经验，其父与原中标企业有股权代持。"
林昭靠在廊柱上笑了，笑声被雨声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