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秋后的第一场雨,下得缠绵。
沈念把唢呐擦拭干净,放进祖父留下的旧木盒里。红木杆上的温度似乎稳定了些,不再忽冷忽烫,只是碗口的裂痕里,那颗乳牙总在阴雨天泛着水光,像含着一滴泪。
这天傍晚,她接到王村村委会的电话,说李寡妇的坟被雨水冲塌了一角,露出了半截棺材,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。
“别去。”母亲正在厨房炖鸡汤,闻言猛地关火,“那地方邪性,好不容易才平息的事,别再招惹了。”
沈念却放不下。挂了电话,她还是揣着木盒出了门。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,带着深秋的凉意,通往坟地的小路泥泞不堪,鞋跟陷进泥里,拔出时带着“咕叽”的声响,像有人在身后拽着。
离坟地还有几十米远,她就听见了唢呐声。
不是她吹过的任何调子,而是《喜洋洋》,欢快得有些刺耳,却吹得断断续续,像是有人在哽咽着演奏。声音从塌了的坟头里传出来,混着雨水敲打棺材的“咚咚”声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沈念攥紧木盒,一步步挪过去。塌落的泥土里,果然露出半截黑木棺材,棺盖裂了道缝,唢呐声就是从缝里钻出来的。更诡异的是,裂缝里还伸出一只手,苍白纤细,正死死扒着棺木边缘,指甲缝里嵌着黑泥。
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
女人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,微弱得像蚊子哼,却带着刺骨的绝望。沈念吓得后退半步,却看见那只手的手腕上,戴着个褪色的红绳,红绳上拴着的,正是那半块烧焦的银锁。
是李寡妇!
她怎么还在棺材里?不是已经……
沈念脑子一片空白,手里的木盒突然发烫,像是里面的唢呐在躁动。她打开盒盖,唢呐果然在微微颤动,碗口的裂痕里,那颗乳牙亮得惊人。
“帮我……把锁解开……”女人的声音更急了,带着哭腔,“这锁锁着我的魂,也锁着他的……”
沈念这才看清,银锁的锁孔里缠着的不仅是脐带,还有根极细的红线,红线另一端钻进棺材深处,像是系着什么东西。她咬咬牙,蹲下身想掰开那只手,指尖刚触到皮肤,就被烫得缩回手——那手滚烫,像是在沸水里煮过。
“他来了……”女人突然尖叫起来,手猛地缩回棺材,裂缝里传来剧烈的撞动声,像是有人在里面挣扎,“别让他拿走唢呐!那是我们唯一的念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