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,也没有字画古董。只在底部的凹槽里,嵌着一块半透明、微微泛黄的薄片,非金非玉,看不出材质。
盒子内壁刻满细密扭曲的符文,仿佛囚笼。此刻,那薄片之上,正流淌着无声的影像——
一个穿得像是旧社会脚夫的青年男人,背对着,蹲在一口漆黑沉重的棺材前。
棺材盖撬开了一条缝,一只苍白枯瘦、指甲尖利的手,正从棺材缝里缓缓伸出来。
那青年摸摸索索,竟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,似乎是块温润的翡翠扳指。
然后,他做出了一个让老马头皮炸开的动作:他竟然捏着那扳指,敲了敲棺材伸出的枯手,像是在示意什么。
随即,青年划着了一根洋火,将一截老旱烟,稳稳地递到了棺材里那只手擎起的烟锅子上。
火光跳动,瞬间照亮了棺材缝隙里的景象一角——里面躺着的“东西”,露着一截染血的猩红旗袍衣角。
就在洋火熄灭的刹那,影像陡然一转。棺材缝隙里,一只冰冷泛绿的竖瞳猛然睁开,仿佛透过那片薄片,隔着几十上百年光阴,死死盯住了此刻屏息观看的老马!
“哐当!”老马吓得魂飞魄散,手一抖,乌木盒盖脱手砸在地上。
“掌柜的!咋了?”隔壁伙计闻声推门。
光影消散,盒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、冰凉的半透明薄片。
老马心脏狂跳,弯腰去捡盒盖。就在他手指碰到盖子的瞬间,指尖传来一阵微麻的刺痛。
低头一看,翻开的盒盖内侧背面,竟用朱砂画着一张极其怪异的图——七辆并排停放的破旧金杯面包车,车厢玻璃上凝满厚厚的冰霜,车牌子模糊,但其中一辆前挡风玻璃上的“快递”字样标志和车内挂着的工牌却清晰可辨。
工牌照片上那张年轻但带着苦相的脸,老马恍惚记得自己在本地小报的寻人启事上见过…好像是三年前,连人带车在南山废弃矿区集体失踪的那批快递员中的一个?
叫什么来着…刘三儿?
老马突然想起盒子外壁的一个角落里,似乎也刻着字。他哆哆嗦嗦地拿起台灯照过去。歪歪扭扭,刀刻斧凿般的三个小字:
“归魂引”。
窗外,鹤岗又飘起了鹅毛大雪。倒悬在烂尾楼里的冻尸脚底板,“光字三十七”的刺青在月光下仿佛流动的幽灵。乌木匣子冰凉地躺在桌上,像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门把手。
而在这座被深埋的煤矿榨干了所有生气的东北老城地下,某个早已被时光遗忘的角落,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,伴随着铁链的摩擦和风雪的呜咽,正缓缓苏醒。
那声音,是百骨摩擦?还是旧日契约的回响?
只有漫天的风雪沉默地盘旋,将这跨越百年的冰冷宿命,无声地覆盖在嘎吱作响的冻土之下。新一轮噬魂的算盘珠,已在悄然拨动。
(楔子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