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 更邪乎是奈河桥下的忘川水。活人若觉水清想去照影——嘿嘿,水面上那张脸皮子,亲娘老子都认不出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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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扯远了。
眼下,又到了年头。
丁酉鸡年。
早春二月,惊蛰刚过。闷雷滚滚的春雨,把巴山浇了个透心凉。长江水涨,黑黢黢的浪头裹挟枯枝败叶和泥腥气,卷过朝天门,啪啪拍打岸边青石板,水花溅得老高。
江边茶馆里,摇蒲扇的老辈子眯缝着昏花眼,瞅那浑浊翻涌的江面,吧嗒着叶子烟咕哝:
“水打棒没见多,水头咋嫩个凶?怕不是底下那七十二口井里的老物件……又痒痒了?”
另一茶客缩脖子低语:“可不是?老话讲‘丁酉鸡年鬼探头,麻麻黑里莫照水沟’……邪门着。你听说没?磁器口老油坊,前两天下半夜磨盘自个儿转飞快!守夜老张头吓尿裤子,说是听见井眼儿里‘咯嘣咯嘣’响,像啥铁链子……快断了?”
话音未落,一股阴冷江风猛灌进茶馆!风带着几百米深江底淤泥翻出的湿腥朽烂味儿,吹得油灯豆大火苗乱窜,明灭不定,映得几张老脸忽青忽白。
众人噤声。
窗外,浑浊的长江怒水一刻不停地冲刷酆都古老堤岸——
哗啦……哗啦……
像某种深渊里的庞然大物,压抑不住的低沉喘息。
(楔子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