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最后的补充,像一盆冷水,瞬间浇熄了杨雪眼中刚刚燃起的、名为“希望”的火苗。她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,变得一片惨白。抓住陈默胳膊的手无力地滑落,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去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茫然和…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。作为一个年轻女性,“不能生育”的宣判,其残酷程度,丝毫不亚于病魔本身。
陈默也感受到了杨雪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。狂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轻轻握住了杨雪冰凉的手。杨雪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,没有挣脱,却也没有回应,只是任由他握着,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。
从诊室出来,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,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沉重。杨雪沉默地走着,脚步有些虚浮。陈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,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,却觉得任何语言在“终身服药”和“不要生育”的现实面前,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“饿了吧?想…想吃什么?”陈默笨拙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,“医生说你现在可以适当补充营养了…我们…去吃点好的?”他口袋里还揣着今天刚结算的一小笔高危作业津贴,虽然不多,但足够他们吃一顿像样的饭。
杨雪停下脚步,抬起头,看着陈默。阳光照在她依旧苍白但已有了生气的脸上,她看着陈默深陷的眼窝、憔悴的面容和洗得发白的旧外套,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有对未来的茫然,有对自身残缺的悲哀,还有…一丝对眼前这个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,深沉的愧疚和心疼?
最终,她轻轻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:“…回家吧。你…煮粥就好。”
陈默的心微微一沉,点了点头:“…好。”
回到那间阴暗的出租屋,陈默立刻忙碌起来。他翻出陈岚上次送来的半只真空包装的土鸡(他一直舍不得吃),笨拙地剁成小块,又翻出几个干瘪的香菇泡发,打算给杨雪炖个鸡汤补补身体。
杨雪靠在床头,看着陈默在狭窄的“厨房”里手忙脚乱的身影。看着他被油烟熏得微微眯起的眼睛,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,看着他小心翼翼撇去鸡汤浮沫时专注的侧脸…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,混杂着巨大的酸涩,悄然涌上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