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体稍微暖和过来,疲惫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。高强度工作一天的肌肉酸痛,加上淋雨受寒的虚弱感,让他眼皮沉重。他强撑着收拾了碗筷,又检查了一遍门窗,才脱掉湿冷的里衣,换上唯一一套还算干燥的旧睡衣,钻进冰冷的被窝里。
被窝像个冰窖。陈默蜷缩起身体,膝盖几乎顶到胸口,试图保存那点可怜的暖意。黑暗中,感官变得异常清晰。窗外雨打铁皮棚顶的噼啪声,隔壁夫妻隐约的争吵声,楼道里老鼠窸窸窣窣跑过的声音,还有自己粗重而灼热的呼吸声……交织在一起。
身体很累,意识却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,无法沉入睡眠。杨雪那张苍白、泛着病态红晕的脸,她绝望的咳嗽,还有她抱住药袋时那脆弱依赖的眼神,总是不期然地闯入脑海。她怎么样了?药吃了吗?退烧了吗?一个人在那空旷冰冷的公寓里,会不会更难受?那些昂贵的药,她会不会吃?…纷乱的念头像缠绕的藤蔓,束缚着他的思绪。
就在这时,放在枕边的旧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,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。陈默的心猛地一跳,几乎是立刻伸手抓过手机。屏幕上显示的,赫然是杨雪的号码。
他迅速划开接听键,把手机贴在耳边,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:“喂?杨雪?你怎么样?”
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应,只有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,像是刚跑完长跑,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。喘息声中,夹杂着断断续续、模糊不清的呓语,破碎得不成句子。
“…冷…好冷…妈妈…别走…”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,绝望无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