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的蝉鸣刚在相府的槐树上响起,苏锦璃就对着一盆酸梅汤干呕起来。菱歌吓得手一抖,青瓷碗摔在青石地上,碎成几片,酸梅汤溅在她月白色的裙角,像落了几滴血。
"夫人!"菱歌扶住她发颤的肩,"这是第几次了?要不请个太医看看?"
苏锦璃摆摆手,扶着廊柱喘气。腹中那股熟悉的翻搅感又来了,像有只小手在里面乱抓。她想起上辈子病入膏肓时的干呕,心尖猛地一缩,随即又被另一种滚烫的情绪烫得发热——这不是病痛,是新生命的征兆。
"去,"她压下喉间的酸意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"去前院请老爷,再派人去宫里请张太医。"
菱歌应声跑开,裙摆扫过满地碎瓷。苏锦璃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,那里藏着她和江砚的孩子,是她这一世最珍贵的蜜糖。
半个时辰后,相府正厅的檀木桌上摆好了脉枕。苏相捋着胡须,孔雀蓝的官袍扣错了一粒,显然是从书房匆忙赶来。江砚握着苏锦璃的手,掌心全是汗,玄色常服的袖口蹭到她的腕骨,微微发颤。
张太医放下脉枕,捋着雪白的胡须笑起来,眼睛眯成一条缝:"恭喜相爷,恭喜江大人,江夫人这是...有喜了!"
"轰"的一声,苏相手里的翡翠扳指掉在地上。江砚猛地站起来,椅子向后倒去,撞在博古架上,震得青瓷瓶里的孔雀翎毛乱颤:"您说什么?夫人有孕了?"
苏锦璃看着他瞬间泛红的眼眶,忽然想笑,鼻尖却酸酸的。上一世,她连个孩子都没能留下,这一世,她终于可以抱着属于自己的宝宝了。
"胡闹!"苏相捡起扳指,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,"还不快扶夫人回房!愣着做什么?"
江砚这才反应过来,小心翼翼地扶起苏锦璃,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:"夫人,慢些...小心台阶..."
揽月阁的软榻上很快铺满了软垫。苏清瑶端着一碗蜜渍青梅进来,绯红的裙摆扫过门槛:"姐,听说了?"她把梅子塞进苏锦璃手里,指尖沾着酸甜的汁水,"我就说你这阵子爱吃酸的不对劲。"
苏小侯爷扛着柄木剑闯进来,剑穗上的红缨扫落帐幔上的流苏:"姐!我要当舅舅了?"少年人满脸通红,像刚跑完马球,"我给外甥做了个木马!"
苏锦璃咬着青梅,酸得皱眉,心里却甜得发腻:"弟弟,宝宝还小,木马留着他会走路了再玩。"
正说着,宫门前的铜铃响了。李公公的声音隔着回廊传来:"江夫人,皇上和太后听说了,遣奴才送赏赐来了!"
一抬抬朱漆描金箱被抬进院子,打开来全是滋补品。太后送的千年人参堆成小山,皇帝赏的鹿茸血酒摆了整整一墙。苏锦璃看着这些东西,忽然又一阵恶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