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心正色:"不可。午间登临,已禀阿娘暮归之约。若迁延不返,恐遣人觅踪。"
余追问:"昔者筑楼于此,阿娘何以允之?"
元心狡黠一笑:"彼但知吾等栖于庙宇,余事浑噩。"
二人拊掌而笑。
余复问:"汝既欺母,吾当如何对乳母?"
元心狡然道:"汝亦伪托庙中法事乎?"
余坦然:"然。但言参与盂兰盆会,稍迟方归。"
元心拊掌嗤笑:"二人心思如出一辙!"
忽闻山雨骤至,檐溜叮咚。元心急阖轩窗,曰:"山岚湿重,若不谨闭,少顷室中皆化云雾。"
遂围炉而坐,火舌舐壶,松脂香气盈室。伊人面容清秀,唇色甜美,然居此清修之地,当守戒律。虽无市井喧嚣,然稍有不慎,便污师门清誉。
余环顾四壁,唯见苔痕斑驳,蛛网悬檐,然松风穿牖,竹影摇窗,顿觉神清气爽。
雨霁云收,月隐层林。二人执灯笼,循石径徐行。山路仄狭,然草木葳蕤,暗香浮动。元心忽指远峰曰:"彼处巉岩之上,亦有梵宇零星。然山势险峻,香客罕至。纵有腾云之术,亦不愿涉险往返,徒耗真炁。"
元心注目远岫,见云雾缭绕间,飞檐若隐若现,遂问:"何谓真炁?"
吾整冠而坐,望天际星河,徐徐道:"炁者,先天一气也。鸿蒙初判,炁聚成象;炁散归虚,万物化生。庄子云'通天下一气耳',人若炼炁归元,便可御风而行。然此中玄妙,非言语可尽述。吾辈皆看淡生死,长生不老,毫无意义。"
语未竟,见前方村落灯火如星,犬吠遥传。元心欣然曰:"归途在望矣!"
余回首望山,见青云顶古庙渐没于烟岚,唯余几点流萤穿林而过。方悟此夜虽无绮丽情事,然师门训诫、同侪笑谑、山雨之清、松风之韵,皆成修行妙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