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是而后,吾于元心私底下颇为眷顾,待之亦甚为温柔。吾二人常偕行而出,共啖宵夜,同饮琼浆。其吸烟之时,吾必取而掐灭之;其若与徐东平同赌牌九,吾亦会将其唤离。
徐东平既开赌场,仍邀元心绘场地之设计图。于旁人眼中,其为龙鳕;然于吾心目之中,其乃元心也,只是吾身负隐情,不得告之以真实名讳——吾实乃其夫君元凯耳。
是夕,众人复于凤凰茶楼宴饮,既而欲往旁侧空地烧烤。炭炉之内,火光荧荧,映照元心之面。虽其易容而貌有殊,然吾眼中,犹是旧时那般容颜。
是夕众人皆欢,饮酒甚多,尤以诸女为甚。诸男子竞相劝酒,诸女遂饮下诸多酒液。众皆知此名唤龙鳕之女子坐于吾侧,故不敢劝酒于她。众男女相拥离去,唯余吾与元心独留原地。
吾乃问曰:"竹林诚言汝无任务在身,汝何至此?"
元心对曰:"与家中人起争执,故而逃出。"
吾又问曰:"因何缘由,竟至恶鬼潭焉?"
元心:"吾已结缡,方有麟儿降世。良人素笃信吾,将内帑全权委付,阖府庶务皆赖吾裁度。孰料婆婆姑姐以拙于持家见责,率司账先生赍卷宗而来盘查。后发觉账目有出入,以为吾散财于椿萱舅氏。然此乃昔年借贷慈闱之资,因老母沉疴需千金调养,故罄数偿还。本拟月支俸禄以偿,不期事泄,顿陷困局。吾自惭形秽,觉此身羁绊府邸已无生趣,临行唯匆匆一瞥襁褓,遂孑然踏霜而去。"
闻其语至此处,几乎掷案而起。咄!某之肺腑俱裂!所愠者,乃元心背夫弃嗣之大逆,岂在锱铢之失?彼金钱乃身外之物,譬若粪土,何足萦怀!吾平生最重者,唯元心一人而已!然夏华寨门规铁律森严如泰山,纵有万般不舍,亦不能违天悖盟!
吾:汝忧子乎?
元心:其母与姊当善抚稚子。幸婴孩尚幼,未识阿娘面。
吾:婴孩虽幼,非木石也!安不知阿娘将离他而去?
元心:知否?
我:知矣!
元心忽然而色沮,此愚妇人!吾几欲扼其吭。
我:母乳喂养之子,猝然断乳,使婴啼无依,长成必罹神思之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