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初十的晨雾未散,李存勖的银鞍卫已列阵潞州南门。范文独坐城楼角亭,看着晋军铁骑在演武场变换阵型——鱼鳞阵转锋矢阵不过半柱香,马槊寒光搅碎残雾,恍若银龙破云。
"禀将军,潞州粮仓已清点完毕。"掌书记崔胤呈上黄麻账册,"得粟三十万石,足支半年。"李存勖的玄铁指套敲在"梁军沉船"条目上,震落几粒未干的血砂。
"传令李嗣源。"他蘸朱砂在河阳方位画圈,"率三千鸦儿军扮作粮商,三日内混进汴州西市。"羊皮地图上的漕运路线被朱砂染红,恰似动脉血管。
角楼忽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哨,李存勖的眉峰微动。这是他安插在幽州的暗桩信号——刘仁恭果然扣押了送往晋阳的生铁。当夜子时,三百轻骑带着伪造的契丹狼头箭直奔卢龙军驻地。
城西破庙里,赫红将赤练鞭浸入药酒。鞭梢蛇头的磷火映着王畅的七星剑,在斑驳壁画上投出纠缠的影。"公子既要独往石洲养伤..."她突然甩鞭绞碎供桌上的陶碗,"王堂主何不遣北斗卫暗中护送?"
王畅的剑鞘重重杵地:"老顾令我等整顿各分坛,岂可..."话未说完,赫红的毒镖已钉在他脚前三寸:"整顿?王堂主在平州私放梁军俘虏时,倒不见这般听话!"
断梁上的积尘簌簌而落,惊起檐角栖鸦。蓝童抱着冰魄匕首缩在角落,看着两位堂主的影子在月光下撕咬如困兽。
顾远踏着三更梆子声推门而入时,药酒正从赫红鞭梢滴落。他苍白的指节扣住欲拔剑的王畅,右肩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七星纹饰。
"平州粮仓那八百流民..."顾远咳着坐上神龛,"是在下密令王哥放的,就像那日你替我挡下李嗣昭的火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