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来询问父亲的。
而不是以往作为臣子,仰慕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君王。
或许,也只有在这种时候,他才会问出这些问题。
毕竟,帝王家怎么能以儿女情长为重。
“你困了,早点睡吧。”周崇西敛下眼中所有情绪,起身要走。
“爹——”
周佩闻却直接抓住了他的衣带,他冲着周崇西喊了一声,“如果——如果娘亲离开你我,离开我们父子,您会放手么?”
“胡言乱语!”周崇西转身看向他,他的胸膛起伏不定,神情晦暗不明,“池轻轻就在皇宫里,没有朕的允许,她哪儿都不许去。”
“既然她不稀罕朕的宠爱,那朕就如她所愿冷了她!但只要朕在一天,她只能在咸宁宫等着朕,伴随朕一点点老去,哪怕百年之后,她也只能是朕的妃子!”
周崇西一想到上次,池轻轻自己调查真相来找他,甚至连求他一句都不肯,更没有为自己争宠,他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今生今世,她的羽翼注定被折断,朕活她活,朕死她死!”
“百年千年,史书工笔,她永远是王朝的池贵妃,是朕的女人!”
周佩闻听着他这些话,却只是自嘲的笑了笑,随后,他松开手,放开了周崇西的衣带,像是斩断了自己最后一丝期冀。
那个住在他娘亲躯壳里的人猜的全对。
他的父皇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,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也能看出来。
如果他说娘亲早已不在,那副身体虽然是池轻轻,但芯子却换了一个对他们父子根本不在乎的女人,他的父皇更加不可能会相信。
周佩闻心中想了很多很多,但在这一刻,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无力的。
他的母亲,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?
是当时他在宫道上言语不善与她争辩,还是丢掉玩偶时,亦或者是更早之前,他想去当柳琴的孩子,嫌弃她,不要她精心准备的生辰宴。
这些瞬间如同碎片一样,在他身上反复穿梭,每一次想起来,他都会在心中唾弃自己,怨恨自己。
如今咸宁宫的那个女人,又是谁。他的母亲,是彻底消失了么。
这些,周佩闻全都不知道,也不敢知道。
越是接近真相,他就越发胆怯,怕自己是那个刽子手,怕真相会让他一蹶不振,从此再也找不到母亲。
周佩闻躺下来,看着作为一国之君的父亲离开的背影,他突然生出一个自虐一般的想法。
如果父皇知道真相,知道母亲早就离开他们父子俩,而不是他所以为的和他置气,那时候也不知道父皇脸上的神情,还会不会是刚才那样。
周佩闻短暂的想了想,眼中却更淡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