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血契与月光
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区的空气,永远带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冰冷气息。古璃坐在钰羌病床旁的硬质塑料椅上,背脊挺得笔直,像一根绷紧的弦。监护仪屏幕上微弱起伏的绿色线条,是钰羌生命仅存的微弱信号。她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近乎透明,呼吸依赖着氧气面罩,每一次机械的起伏都显得无比脆弱。
“脑电活动异常混乱…深度昏迷原因不明…所有常规刺激无反应…”主治医生的话犹在耳边,带着职业性的困惑和一丝无能为力。古璃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。作为心理学家,她见过无数创伤案例,但钰羌此刻的状态,完全超出了教科书和临床经验的范畴——她像一具被无形的噩梦牢牢囚禁的躯壳,灵魂在意识深处某个无法触及的角落挣扎。
方仝风尘仆仆地冲进来,头发凌乱,白大褂上还沾着实验室的烟灰。“怎么样?”他声音嘶哑,目光急切地扫过监护仪,最后定格在钰羌毫无生气的脸上,心猛地揪紧。
“没有恶化,但也没有苏醒迹象。”古璃的声音低沉而疲惫,她快速将医生的诊断复述了一遍。“就像…她的意识被强行锁在了某个地方,一个我们常规医疗手段无法触及的牢笼。”她看向方仝,“边老师呢?她…”
“在路上!带着需要的东西!”方仝语速飞快,“我拿到了这个!”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软布小心包裹的小盒子,打开,里面是一枚样式朴素、边缘已有磨损的银质袖扣。“钰羌舅舅那里找到的,是她父亲赵岳留下的唯一遗物。”他顿了顿,想起边苒雯提到的“血亲之物”,眼神复杂。
古璃接过袖扣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凉。就在这时,走廊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。边苒雯到了。
她换了一身素净的深灰色布衣,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本深蓝色古籍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沉静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。她身后跟着一个沉默的年轻人,捧着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。
“东西…齐了?”边苒雯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钰羌,眼中闪过一丝痛色,随即看向古璃手中的袖扣。
“齐了,边老师。”古璃将袖扣递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