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蝉鸣在车管所外的梧桐树上炸响,毒辣的阳光穿透层层枝叶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攥着皱巴巴的申请表,站在空调冷气不足的大厅里排队。空气里弥漫着汗酸味和打印机油墨的气息,电子叫号屏闪烁着幽蓝的光,"37/60"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。前面还有二十三个号码,身后此起彼伏的抱怨声里,有人嘀咕着"这摇号系统肯定有猫腻",有人叹气说"再摇不到车牌车都要生锈了"。我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申请表边缘,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拆快递留下的透明胶残胶——三个月前卖掉燃油车换了新能源,本以为能轻松拿到车牌,却没想到卡在了这最后一步。
队伍挪动得比蜗牛还慢。排在我前面的大爷不停地看表,不锈钢保温杯里的茶叶随着晃动上下沉浮;隔壁队伍的年轻姑娘咬着吸管,手机屏幕上反复刷新着社交软件;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领口被汗浸湿,对着电话低声咆哮:"王总,真不是我拖延,这车牌......"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,第七次点开手机里的新能源车照片。那是辆银灰色的SUV,提车那天销售小哥说:"您这眼光真好,这款车配个靓号车牌,绝对拉风。"
"37号,请到3号窗口办理!"
机械女声突然响起,我浑身一激灵,申请表差点掉在地上。在众人的目光中,我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挪到窗口前。戴金丝眼镜的工作人员眼皮都没抬,噼里啪啦敲了阵键盘,打印机吐出纸条的瞬间,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"恭喜,选号成功。"她把纸条推过玻璃,语气像机器人般冰冷。我下意识伸手去接,目光扫过纸条的瞬间,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——"2SB50",这是什么鬼组合?两个字母在阳光下刺得眼睛生疼,前面的2和后面的50像是带着恶意的嘲笑,仿佛在说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就是我。
"能...能不能重选?"我的声音发颤,指尖死死捏着纸条,关节泛白。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透着不耐烦:"全市随机摇号,选号规则写得清清楚楚,您这运气已经算不错了。"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,引来周围人的侧目。几个脑袋探过来张望,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。我感觉脸烧得厉害,仿佛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串羞辱般的字符,连大厅里嗡嗡作响的电风扇,都在重复着"SBSB"。
冲出车管所时,蝉鸣更刺耳了。我把纸条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副驾,发动车子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打转。导航提示前方拥堵,我烦躁地切换路线,仪表盘上的油量报警灯突然亮起。油箱见底的焦虑和车牌带来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,让我一脚油门拐进最近的加油站。油枪滋滋作响时,车窗"咚"地响了一声。我转头望去,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——橘曳!那只三个月前离家出走的橘猫,此刻正蹲在车顶,蓬松的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,爪子上沾着干涸的泥浆,胡须还粘着几片草叶,连胸前那撮标志性的白毛都灰扑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