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风,裹挟着海水的咸涩与废墟尘埃的颗粒,抽打在陈卫国布满血污和汗渍的脸上。他背靠着冰冷的吉普车门,怀中是依旧昏迷的林默。年轻人太阳穴的伤口被急救绷带草草覆盖,绷带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渍和焦黑的皮肉组织,如同一个残酷的烙印。呼吸微弱,但平稳,如同风暴后疲惫沉睡的礁石。
深城湾废弃工业区在他们身后沉默。那座埋葬了“柯罗诺斯”谐振器的方形混凝土建筑,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蛋壳,在熹微的晨光中显露出扭曲狰狞的轮廓。废墟深处,那片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并未完全熄灭,而是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脏,在断壁残垣间微弱地、不规律地搏动着,每一次搏动,都让废墟上方的空气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、水波般的涟漪。
“门…”陈卫国低声咒骂,喉结滚动,咽下混合着血腥和铁锈味的唾沫。昨夜地狱般的景象——冰冷的“非人”存在、崩溃的紫色晶体、吞噬一切的黑暗光束、还有最后那将他“推”出地狱的诡异环形波——如同烙印,深深刻在他每一根神经上。林默最后那燃烧灵魂的冲击,苏晴跨越生死传递的警告…一切都指向那个在毁灭中诞生的、未知的“门”。
他不敢停留。将林默小心安置在后座,发动引擎,破旧的吉普车如同受伤的野兽,低吼着冲出荒芜的工业区,碾过晨露浸湿的公路,驶向深城市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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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东医院,最高级别隔离病房。
空气不再是消毒水的单调,而是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、混杂着药物与生命复苏气息的复杂味道。苏晴安静地躺着,脸色依旧苍白,但不再是死寂的灰败,而是透着一层薄玉般的光泽。各种监护仪器平稳运行,屏幕上跳跃的曲线虽然振幅微弱,却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。
主治医生指着最新的脑电监测图,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后怕:“…不可思议!简直颠覆认知!林先生,苏小姐的脑电活动…完全重组了!不再是之前的混沌或直线,而是…一种前所未有的、高度有序的拓扑结构!看这里…”他指向屏幕上缓慢旋转的、如同星云般的复杂图谱,“核心区域这个稳定旋转的‘点’,其能量辐射模式…与我们已知的任何脑电波都不同!它…它更像一种…**纯粹的数学结构在意识层面的映射**!”
林默靠在轮椅上(他强行要求离开病房,第一时间来到苏晴这里),身上披着毯子,脸色苍白如纸,太阳穴的绷带刺眼。他无视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,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,穿透屏幕,解析着那绚丽的脑电星云图谱。
不是简单的恢复。
是…**蜕变**。
清除协议被强行逆转,谐振器核心崩溃的反冲,以及最后时刻“门之雏形”的能量逸散…如同狂暴的熔炉,将苏晴意识深处那被污染的“混沌奇点”…**重新淬炼、锻打,剥离了枷锁与污染,显露出其最原始、最本真的数学结构**!一个意识层面的…**拓扑稳定奇点**!
“频率…0.618…黄金分割…”林默嘶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洞悉的冰冷。他捕捉到了星云图谱核心旋转的频率常数。
“对!就是这个!”医生激动地点头,“极其稳定!而且…林先生,您看这个…”他切换画面,调出苏晴右手臂的微循环监测图,“她那只曾刻下毁灭图谱的手…内部的微血管网络结构…也出现了自组织优化!向着…**某种最优化的分形结构演变**!这…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