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寿宫内,袅袅升起的檀香轻如烟缕,缭绕盘旋,却似乎对这太后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沉重无能为力。
她端然坐在那张雕龙画凤的华丽凤榻上,手指轻柔而缓慢地捻动着一串温润如初的碧玉佛珠,每一颗珠子都似乎承载着无尽的思绪与祈愿。
耳边,心腹女官的低语如同暗夜中的急流,带来关于祁王世子种种市井传言——那“紫气东来”、“天命所归”的颂扬,以及早朝上御史张清平的一番惊涛骇浪般的奏议。
“啪嗒!”一串佛珠突兀地跌落在精致的紫檀小几上,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,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层层涟漪。
“放肆!”太后的声音虽低沉,却如同寒冰下的暗流,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压抑至极的怒火,“哀家的重孙,尚在襁褓之中,竟成了宵小之辈妄图攀附天命的工具?什么紫气东来,什么天命所归?哀家亲眼目睹宸丫头分娩之苦,筱丫头十月怀胎之艰,翊儿早产体弱,何来天降异象之说?这无疑是有人居心叵测,散布谣言,企图挑拨皇室骨肉亲情,陷害无辜幼儿!”
她的面容因愤怒而泛起淡淡红晕,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坚定:“查!给哀家查个一清二楚!哀家倒要看看,是谁如此胆大包天,竟敢拿哀家的重孙做文章!传哀家懿旨:命内务府慎刑司暗中彻查此事,宫内外若有散播、附和此类流言者,无论其地位尊贵与否,一律严惩不贷!再有御史胆敢以此事搅扰朝堂安宁,视为心怀恶意之徒,着都察院自查自纠,务必给哀家一个满意的答复!”
在同一时刻,长乐宫内,宜贵妃居所的氛围亦是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。流言蜚语与朝堂之上的纷纷议论,如同寒风穿堂而过,直刺宜贵妃的心扉。她听闻此等消息,气得身躯微微颤抖,手中的精致茶盏几乎脱手,温热的茶水溅落在她华美的裙摆之上,晕开一朵朵无奈的水渍。
“怎会有如此荒谬之事!真是岂有此理!”宜贵妃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与愤懑,仿佛被无端的风暴席卷,“翊儿他还那么小,那般纯真无邪……那些人,他们怎敢!怎忍心!尘儿与筱筱好不容易才有了几日安宁……”她的思绪如乱麻,恐惧与愤怒交织,几乎要将她淹没,“不行!本宫必须面见陛下!本宫要去永寿宫求太后娘娘为翊儿做主!”
言罢,她猛地起身,却被身旁的兰香紧紧拉住,温柔而坚定地劝阻:“娘娘,请您息怒!此刻若贸然前去,只怕会适得其反,更易落下话柄!太后娘娘睿智无双,想必心中早有计较。您看,太后的懿旨已然传来。”兰香轻声细语,将刚刚接到的太后口谕缓缓道来。
宜贵妃闻言,心中的怒火与慌乱这才稍稍平息,但眼眶中的泪光依旧闪烁,满是对翊儿的疼爱与忧虑:“兰香……你说,这背后之人,究竟意欲何为?翊儿……翊儿他不会有事吧?”
“娘娘请放宽心,”兰香低声细语,宛如春风拂面,“有太后娘娘的庇护,有陛下的圣明裁决,更有祁王爷的鼎力支持,小世子定会安然无恙!那些魑魅魍魉,终究只是跳梁小丑,成不了气候!”